第五百七十五章 马朵儿想投河自尽
微风轻轻拂过,树枝摇曳,暗无星光的夜色周围一片寂寥,只剩下踩踏在石子路上轻微的脚步声。
“你是怎么去到突厥部落的?”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于肃猝不及防的询问道。
沈梨定住脚步,回头看向他,“怎么?现在依旧怀疑我是细作?”她语气慢慢,仿佛在与朋友聊天一样平和,“我在荆州是一个小商人,却突如其来遭遇绑架,后面凑巧被突厥部落中人救下,就这样一路来到了晋国,或许是我这个人性格不讨喜吧,在那里待没有几日就被人陷害,趁夜色丢我进密林之中。等我费尽心思走出来时,却不小心一脚踏空滚下山坡,之后就被于婆婆跟于爷爷救起……”
她娓娓道来,平淡到压根儿就不像是在诉说自己的事情。
“不,不是的。”于肃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说道。
沈梨侧过头看向他,“不是什么?”
“你……并没有不讨喜。”反而还很招人喜欢,于肃目光灼灼的回望,郑重的说道,只不过后面那一句他并没有说出口。
沈梨挑了挑眉,“你才认识我多久?有时候连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性子。”
于肃放慢了语速,“我只知道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在军营待了那么久,身边相处之人是好是坏,他一眼便知。
“哦?”沈梨抬头看着头顶朦胧的月色,“也许吧。”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性格讨喜也好,不讨喜也罢,她只知道自己很是点背,接二连三的磨难都降临到她的头上。
原本在现在生活的好好的,可突如其来的穿越却打破了这种平静,穿过来后好不容易能接受现实,开始奋发图强,努力挣钱,经营的铺子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结果却又被突如其来的叛乱给搅得一团糟。
后面经过一系列的逃难折腾后,终于在荆州定居下来,可到头来不是被刺杀就是被袭击,现在更惨,直接落得个身处异国的下场。
察觉到她情绪低落,于肃嘴巴张了又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默默的陪伴在她身边,向前走去。
天色越深,雾水就越浓,沈梨看着差不多走到村尾了,便搓了搓手臂,张口说道:“我们回去吧,这天儿也怪冷的。”
于肃点了点头,“好。”
就在两人准备打道回府时,沈梨余光却瞟见村子的小河边有一团模糊的影子,由于距离太远,她瞧不真切,便伸手扯了扯于肃的衣服,指着前面说道:“你瞧那里是不是站了一个人?”
于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眉头顿时皱起来,“没错,而且好像还是个姑娘。”
“走,我们过去瞧瞧。”
马朵儿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脚下踩着的草鞋早已破烂不堪,她低头看着湍急的小河,手攥得紧紧的,内心一直有一股声音告诉她:跳下去吧,跳下去,你所遭受的苦难就全都消失了。
她闭上眼眸,脚一步步的向前探去,脑海中回忆着的是这十几年来的人生,奶奶劈头盖脸的责骂与殴打,爹爹的漠不关心,娘亲的虚情假意,都让她觉得这个人世间分外沉重,想了想,除了年幼的妹妹外,竟无一人爱她马朵儿。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与其嫁过去,被屠夫活活打死,受尽屈辱磨难,还不如现在就投身河水,一了百了。
至少河水是温暖的,没有挨打那么疼。
马朵儿睁开眼睛,心一横,脚毫不犹豫的踏了出去,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要坠入水中,成为这天地间飘荡的游魂时,一道巨大的力度却猛的将她拉回了岸边。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不要这般想不开。”沈梨着急的看着她,摸到她手异常冰冷,立马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盖到她身上。
于肃将马朵儿拉回岸边,又看了她好几眼之后,才拧着眉头问道:“你是村头老马家的孙女吧?怎么会大半夜的跑到这河边来?你不知道是很危险的吗?”
“行了,瞧你这是什么语气,说话硬邦邦的也不知道柔和些,人家小姑娘都被你吓坏了。”
沈梨摸着马朵儿的脑袋,放慢了语速,“小姑娘,你有什么事情跟姐姐说说好吗?不要一个人压抑在心里。”
她一眼就瞧出来这个小姑娘心里藏着事儿,不然也不会想不开。
马朵儿摸着身上盖着的暖和衣裳,看着目露关心的二人,泪水不由自主的沾湿了眼眶,她低下头,犹豫了许久才哽咽的说道:“我奶奶跟我娘想把我许配给周家村的那个宰猪的屠夫,那个屠夫都打死过三任妻子了,我不想嫁过去,成为他棒棍底下的第四个,所以才想着……自我了断。”
她说到最后,几乎都快要哭出声来。
马朵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命会那么苦,也许身为女儿家本身就是不幸的。
“可怜见的,那天杀的老马媳妇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就为了区区一点彩礼钱就将你嫁过去。”沈梨即便再不想承认,也明白这里大多数的村民都不将女孩子当成人来看待,将她们养大到最后嫁出去收一笔彩礼钱,是他们眼中女孩子最大的价值。
于肃似乎是听到这种如此荒唐的事,下意识的就问出声:“你难道都没有跟你奶奶说你不愿意吗?如果你跟她表明了,她应该也不会不顾你的意愿吧。”
马朵儿低头苦笑,缓缓的拉起自己的衣裳,瘦小的胳膊下是大大小小青紫的伤痕,看着触目惊心。
“我奶奶在家里向来独断,从不顾别人的意见,就算与她表明了又如何?换来的还不是一顿毒打,何况在她眼中,我这条贱命都比不上她宝贝孙子娶媳妇来的重要。”
马朵儿对于这些伤痕早已习以为常,毕竟从她记事起,这些伤痕就一直相伴她左右,每当旧的伤疤要愈合时,新的伤痕又会紧随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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