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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画活人死得快


好险,差点酿成大错!

“我忘了……”我捡起来毛笔不好意思的说。

我爸丢下手头的活就急匆匆赶过来,老脸发青地审问我:“是谁教你这么画的!”

这突然严肃的语气委实让我惊了下,我不解地啊了声,“这不是跟你学的吗?”

我爸嘴唇发白,盯着纸人瞪大眼睛:“放屁!我什么时候教你画过活人!”

“活人?”我也诧异地看向手头那个画好一大半的纸人。

简单的现代人装扮,白衬衫,粉红色小裙子,长发披肩,头上戴着一朵鸡蛋花发夹,弯弯的眉眼,眼下有颗泪痣,鼻梁高高的,烈焰红唇,有种异域风情的美,即便没有点上眼珠,也能看出这女孩的颜值有多么逆天。

这是活人吗……

我不信,毅然看向我爸:“爸你不能因为我画的纸人好看,就说我画的是活人啊,我没见过有活人长这样啊!”

我爸意味深长地盯了我一阵。

最后将纸人一把拽过去:“你还是别画了,太危险!磨盘等会儿拿去烧了,记得,按照我教你的处理画错纸人的方法烧!”

磨盘愣了愣,然后隔得远远的点头,“好嘞!”

我被我爸的这通操作给惊得无语。

手头的活计放下,我无奈叹气:“爸你也太草木皆兵了。”

我爸正了正神色,捞捞袖子,继续回去用刻刀雕龙烛。

安静两三分钟,才再开口,嗓音闷哑:“你从小,爸就告诉过你,咱们做纸扎这一行,不画生不画死,画眼不画睛。

不画生,是因为咱们的手艺都是祖祖辈辈从古时候传下来的,咱们做出的纸人,在阴间是用得上的。

时代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太多传统行业都没落了,手工渐渐被机器代替,连咱们扎彩这一门,现在存于世上的纯手工人也是少之又少。

那些黑了心肝儿的大老板看中了这一行,连这个钱都想赚,这才导致市面上出现了一堆印刷品,还有塑料品,各种批量生产的纸人,实际上到了下面都是一滩废料。

要问为什么,无非是批量生产的那些没有灵,本来就是一堆死物。

而咱们亲手做的,却是纸人成形就有灵,况且扎彩这一行规矩多,只有遵从了这些规矩,符合阴阳两界的法则,这些东西才能在阴间流通。

纸人本身就有力量在,画生,会勾生人魂,要是纸人有了独立意识,可能还会害人。

不画死,是容易把正主招上来。

画眼不点睛,也是因为一旦点睛,纸人就有了一口活气,可以看见东西,会跑,更会招惹孤魂野鬼来附体。

这三条,都是咱们这一行的大禁忌。几十年前你爷爷就不小心给人画了个死人,差点把咱家闹的家破人亡。

那件事是我亲身经历过的,现在想起来还浑身竖汗毛,你年轻,还不知道这一门的厉害!稍有不慎,就会遭报应,全家死绝!”

我搓搓手疑惑:“那如果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不小心正好画了个活人或者死人,而且附近还没人认出来呢?”

我爸简单说:“这种概率小之又小,爸早前就和你说过,画纸人和画人不一样!你不能用画人的画法来画纸人。

纸人的五官要偏平庸,虽说人都是一双眼睛一双眉毛一个鼻子一张嘴,但只需一笔,就能让纸人的模样有无数个可能。

只要不是存心,或者其他不对劲的元素,哪有那么多巧合!更何况咱们画纸人,都有一套模板,你只要中规中矩地画,那画出来的就不是人。”

吹去蜡烛上的粉沫,我爸皱眉忧心道:“你啊,从小就喜欢不守规矩,乱画一通,早就和你说了,别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你就是不听!”

我不好意思地嘟囔:“那还不是你画的太丑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画的漂亮,卖的也快!”

我爸瞪了我一眼:“死的也快!”

我:“……”

“反正你要牢记,咱们这一行,谁乱了规矩谁遭殃,有多大本事办多大事。”我爸话里有话的念叨。

我瞧着我爸手里那只已经快大功告成的龙烛,“咱家什么时候卖办喜事的用品了?”

磨盘擦擦脸,不仗义的嘿嘿一笑,“姐这就是你没见识了吧!这是冥器,不是人用的,是那东西在下面结婚用的!

昨天我七舅舅的侄女的远房堂兄来店里找了师父,原本师父是不肯做这种损阴德的东西的,但他说他儿子和人家是通过阴媒介绍认识的,合阴间法才结为夫妻迁坟合葬。

也是阴媒告诉他,只能来师父这买喜烛,师父一听有阴媒介绍,才接下这笔订单!我看了那两位的照片,呜呼,男帅女美,很般配!”

是了,要想办那种喜事,如果走正规程序是需要请阴媒的。

阴媒是阴间认同的合法职业,和爸这个扎彩匠一样,虽然是人,但勉强可以算阴间分配在阳界的半个公务员。

阴媒手里有已逝单身男女的名单,谁家要是看上另一家的谁,就可以带礼金去请阴媒,由阴媒做中间人,询问双方的意思。

在下面的双方如果都同意,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下聘迎娶,一个完整的阴婚比较复杂,要提前三天就开始准备,完整办下来需要九天,期间少一个流程都不行。

比阳间人办婚礼还要谨慎讲究。

有阴媒保媒成的阴婚能保家宅,安风水,是功德,所以两家成了,有利无害。

但由于当下这个时代太多人已经不注重这个了,阴媒的存在也少之又少,大多人甚至不知道有这一行存在。

而阴媒收取的礼金也不是笔小数目,因此有的人家想办这事,两家人一合计,也不管下面的同不同意,就直接合了。

要是侥幸走运双方恰好看对了眼,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如果没看对眼,那就得好一通闹腾。

更有甚者丧尽天良,抓住了这个商机,乱卖骸骨给人配婚,这种行为无论是在阳间还是在阴界都是犯法缺德。

我爸干这一行来处事比较严谨,如果是胡乱搞的婚事他肯定不会接这笔订单,但有阴媒撮合成的婚事,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我贼兮兮的凑上去,看着我爸手里的蜡烛,厚着脸皮调侃:“爸,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我爸白了我一眼,嫌弃道:“这些都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你迟早也是要学的!看你磨盘老弟,十来岁就已经会的比你多了。

反正你现在和宋家的婚事吹了,在家懒着也没事,以后就多来店里帮忙,我教教你!等几十年后你爹老了,还指望着你靠这一门给你爹养老送终呢。”

“不着急,爸你今年才四十五岁!你还能干到六十五岁没压力!二十年足够我学完你的手艺了,再说你不还有磨盘吗,磨盘他妈把他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以后磨盘就是你儿子,有我在,你不愁养老,有磨盘在,你不愁祖传手艺没人传承。”

我爸瞪了眼傻兮兮的磨盘:“就他?比你还笨,扎个纸人慢吞吞的,教他做冥器,两年学不会一个!指望他传承手艺,母猪都能上树。”

磨盘不高兴的鼓鼓腮帮子:“师父你对我的要求太高了!就说一天扎五十个纸人,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我手都磨破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师父我小时候学扎纸,一天扎二十个纸马,六十个童男童女,手上磨得全是泡,你师爷还端个凳子坐在我身边,手里拿着藤条时不时往我身上打一下,一藤条下去就是一个血印!”

磨盘嘀嘀咕咕的抱怨:“师父你这种行为属于典型的自己淋了雨也要撕破别人的伞。”

“再多嘴今晚你继续扎纸人。”

“我错了我错了!”

听着我爸和磨盘拌嘴,我没忍住的低头笑出声。

不能扎纸人,我就去旁边扎灵轿子。

下午我去给我爸和磨盘储备口粮。

这两个大老爷们平时要多粗心有多粗心,谁也不会主动看存粮还多不多,住在铺子里每次都是我赶着他们没有断粮前立马去街上的小超市囤,如果我哪天也没留意忘记了,那后果可能就是他们某顿饭惊奇的发现,家里没东西了。

然后给我打电话,让我临时给他们开小灶。

我拎着两大袋的东西艰难的从外街走到里街,小到葱姜蒜,各类调味品,香菇酱辣椒酱萝卜干,面包饼干矿泉水饮料,大到面粉大米还有一堆零嘴食啤酒,总之他们平时可能吃的我都买了一份,一份大约能管一个星期。

快走到我家店铺门口时,说起来也是倒霉,我竟然撞见了宋译谢沐瑶那对狗男女在旁边水果摊买水果。

两人是开车来的,宋译一身笔挺西装刷的黑亮,谢沐瑶穿着一身过膝蓝裙子,披着黑长直的头发,鬓角夹了一对眼熟的蓝水钻发卡,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站在宋译身后,浑身都散发着温柔美好的气息。

我看了那对发卡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半个月前宋译也送了我一对一模一样的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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