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 小聚

　　“空侯、正侯到——！”

　　甲二号宅大门敞开，有儒家师徒一脉的学子立于门口迎客，唱名声不时响彻整个古城。他们本都是天才，在这里却只能作为迎客存在，齐齐朝来到门口的佛家两小佛子恭敬行礼，寒暄两句，又有人引领两人入内，去往早已安排好的位置。

　　本来密谋大事，不该如此高调，但是想想身处之地，又要来这么多江湖名流，根本不可能瞒得过朱家人，索性坦坦荡荡招待开来。

　　说起与儒家、道家并列三大学派的佛家，这次秘境之行显得十分低调。估计因为地处偏远，或是有别的缘故，佛家对这次灵原秘境显得没多么重视，来的人手并不算多，天才领袖也只来了言空和严正两位小佛子，声势远远无法和儒家、道家相提并论。

　　而且进入秘境后，他们也常常远离江湖，好像在忙着很多事情，看样子要不是这次古城之事闹得太大，他们都不会赶来。

　　虽说距离最近，但刘恒等人没有去得太早，掐了个不早不晚的时间，联袂而至。说来也怪他们这些人身份太尴尬，每一个身份都有不少仇家，在今日聚会上绝对是仇家多过朋友，一想到去早了也尴尬，索性就没急着前往。

　　“小妖王、杀侯、苏侯、虚侯、傀侯、圣侯到——！”

　　这一长串唱名之声，引得无数人侧目，望向这一众入门之人，神色各异。

　　其中苏侯，是秦白入城获得古城安排甲四十一号宅后，小说家急急册封秦白的新侯位。想来也对，甲十一号宅是古城对秦白实力的最大认可，这名次已经超越了一些封号强者，要是小说家再不赶紧给秦白补上一个封号，那他小说家就要贻笑大方了。

　　至此，一王五侯！

　　可以说这是百侠盟之外，封号强者一起来得最多的一批，甚至于千令盟、众道盟、万妖盟、方圆盟，五重境强者数目更多，封号强者却都没有这么多，自然叫人侧目。

　　直到这一刻，人们才觉得古城排位，好像的确有它的道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刘恒等人一字排开，走入甲二号宅。

　　“不愧是甲二号，看起来果然比咱们甲三的排场更大，也够气派的。”小胖子眼珠乱转，四下打量，“风水格局也更考究，不知甲一号宅会是什么模样。”

　　没了米章相伴，就缺了和他搭话之人，他反而觉得不大习惯了，嘟哝道：“早知道把那土包子一起带来做个伴。”

　　越过照壁，大院中早已摆好一张张大桌，他们进去的时候，已经大半都坐了人。坐于其中的天才们，个个气度不凡，风姿独具，显现出了远超寻常天才的气象，似乎感觉到他们的到来，纷纷回首张望。

　　待见到是刘恒等人，人群中就露出各色神情，或怪异或忌惮，却也有不少陡生怒容，目光怨毒的。

　　刘恒一行人扫过人群，首先留意到千令盟这两桌里的曹集，原因很简单，人群里数他的目光最是怨毒，“看来伤已经好了。”

　　何止是伤养好了，如今的曹集境界稳固下来，有了将要突破到五重境小成的迹象，分明是有所精进。

　　这是一句问好，对于曹集来说却分外扎心，让他更是气得嘴皮哆嗦，眼见要怒骂出声，总算被旁边两位同伴给死死拦了下来。

　　“看来各位都来得挺早的。”再看向沈曲宁、布合纯和神魔午，刘恒又笑了，打了个招呼。可惜这三位似乎挺记仇的，面沉如水，若非同伴死命压着，估计要跳起来邀战了，终是各自重重哼了声，没有更多表示。

　　刘恒这边出现情况，小牛魔的情况同样不少。他先是冷冷扫过百侠盟的五重境强者，双方同样眸光闪烁，隐现寒光，转而挪开目光，到了众道盟的赵桂龙那里又是一顿，小牛魔脸色微沉，继续往下看，待到旁边那桌，他径直停下了脚步。

　　“不是说这次聚会，独有五重境之上的强者才能入内吗？”

　　他朝待客的儒家天才沉声问道。

　　这儒家天才身形微颤，强自笑道：“小妖王，规矩的确如此，可有些朋友陪伴而来，却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谁没有几个强者朋友，照你这么说，何必再做什么限制，放开了让全江湖人一起来不是更好？”小牛魔立刻道，“要么我们现在把朋友都叫来，要么叫这些没资格来的人赶紧滚出去，要么……我们即刻离开，你们儒家自己挑一个吧。”

　　儒家天才笑容骤僵，那一桌被小牛魔不点名说了一通的人已经气得个个面色铁青，暴怒开来。

　　“叛逆！你真要把事情做绝吗？”

　　“简直疯了！”

　　“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家丑外扬，你又会有什么好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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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他们的指责，小牛魔眼皮一翻，“我乐意！”

　　怒喝厉叱的人，自然就是古代牛妖和鼠妖两族的天才们，浑然没料到小牛魔会当场把矛盾挑开来，被闹得惊怒交加，怒不可遏。

　　小牛魔干脆不再理会这些人，再度把矛头对准了迎待他们的儒家天才，“三个选择，你们儒家做好选择了吗？或者说，你能代表儒家做出决定吗？”

　　儒家天才冷汗直流，浸透后背，不敢再迟疑，转而朝万妖盟这一桌垂首作揖，“还请海涵。”

　　所谓三个选择，非要在小牛魔一行人和古代牛妖、鼠妖两族天才之间做一个选择，那么无需去找谁请示，因为答案显而易见。没有人会为了一群连五重强者都没有的古代天才而放弃一王五侯，即便妖族同样如此。

　　“你！”

　　“你们！”

　　面对无数异样目光的注视，两族天才从未受过这等羞辱，气得难以自持。黑蛇、胡玉真等四位五重境强者则暗中眼神交汇，黑蛇低声朝两族天才道：“大局为重，委屈诸位了。”

　　胡玉真动用妖术，将一群两族古代天才击晕，让他们免了继续受辱之苦，然后全放到一辆战车上，亲自从侧门送了出去。

　　“倘若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这宴会还有什么来的必要？”小牛魔哼哼一声，终是没有继续刁难，这才随刘恒等人去往自家桌位。

　　才刚起行，他就听到背后有人重哼，“大逆不道的叛徒，且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这声音不大不小，恰恰能让小牛魔等人听到，小牛魔再度顿足回首，但见是熊家新晋五重境强者熊比临。熊比临见他看来，不仅没有畏惧，反倒瞪眼对视，显露出不屑和战意。

　　小牛魔面上闪过意味难明的神情，随后冷笑道：“小熊崽子，管好你自己的嘴，别以为晋升五重境就翅膀硬了，别忘了我扬名天下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刘恒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小牛魔别再闹腾了，硬掰着他肩膀往前走。

　　刚刚刘恒回首，只见到一桌子凝望小牛魔的复杂眼神，而小牛魔别管嘴硬或闹腾，面对万妖盟的一众强者，态度又何尝不是异于平常？

　　无论小牛魔和万妖盟怎么闹僵，万妖盟面对昔日的盟主，小牛魔面对往日的亲族与故旧，终归感情都十分复杂。

　　那边除却面对前任的黑蛇，就数熊比临的态度最激烈，刘恒知道一些事情，却不会觉得奇怪。

　　他曾听小牛魔偶尔闲聊时提起过，熊比临打小就十分崇拜小牛魔，喜欢跟在小牛魔屁股后面到处瞎玩，他们的关系曾经十分亲厚。然而熊比临为了追赶小牛魔，把大部分心思都花在了苦修上，致使后来闹出小牛魔叛离这么大的事，他都毫不知情，到后来出关，估计听了很多妖族天才蓄意加工过的说辞，对小牛魔的态度就随之大改。

　　据说熊比临也曾亲自问过小牛魔，可小牛魔本就不是个爱解释的性子，加上熊比临询问时态度如若质问，让小牛魔也恼了，索性把他的质问一并承认下来，这下子两边彻底闹掰了。

　　从崇敬到失望到愤怒，熊比临如今对小牛魔这个态度，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但两人之间误会的成分居多，还有化解的可能，刘恒不想看到他们越闹越僵，导致不可化解，索性出面给阻拦了。

　　“叛徒！你不是很猖狂吗？为什么不敢面对我们？”

　　听着身后熊比临的怒喝，小牛魔数次想要转身，都被刘恒给死死按住了，不由怒视刘恒。而那边朱茜茜、胡玉真又拦又劝，也没让熊比临继续叫骂，这才总算暂时化解了这场矛盾。

　　哪怕坐到座上，小牛魔依旧一脸沉怒，没给刘恒好脸色。刘恒哪会在意，呵呵笑着取出酒来，自有米琦接手过去为众人斟酒，小牛魔气归气，见到酒依旧端起来就喝，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一路陪伴的儒家天才陪着笑对答了几句，离开后才长长吁了口气，直觉后背完全湿透了。

　　不怪他紧张，实则事前师兄弟们就曾评论过将要迎接的各路强者，一致认为他招待的这一伙人肯定是最麻烦的，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风波，个个担心不已。活该他倒霉轮到这差事，硬着头皮走了一遭，虽说也出了一些事端，但总比他们事先预料的糟糕情况要好上太多了，他岂能不庆幸？

　　“果然是大劫临头，各方虽说矛盾重重，却都还能保持克制。”米琦小声笑道：“如此看来，今日商议大有希望。”

　　“只能说比今早闹剧的希望更大点罢了。”刘恒摇摇头，看向旁边一桌空缺的席位，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毕竟有个当之无愧的第一天才镇场，任是如何桀骜不驯的天才，在他面前都会有所收敛。”

　　众人神色各异，却是沉默。

　　朱家人千算万算，估计怎么也没有算到，在这个古今未见的大世，会出现这么个一骑绝尘的第一天才。这等天才即便不愿过问世事，单凭遥遥领先一个时代的天资和潜力，就足以拥有无与伦比的号召力，强行将所有力量扭合在一起，这样的人物，绝对是朱家谋算中最大的变数。

　　事到如今，很多人都察觉到了朱家背后动用的手段，可以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朱家就在孜孜不倦的致力于拆散各方大势力。

　　开疆盟的背叛，万妖盟的决裂，百侠盟的乱局，千令盟的内斗，古今同门天才相逢引发的纷乱，这些乱象要说没有朱家在暗中推动，鬼都不信。

　　朱家竭尽全力地搅乱局面，就想尽量扫除对朱子青有威胁的存在。如果没有朱克理这么个第一天才，朱家谋划肯定十分成功，乱成一团的各方势力想要联手抗衡朱子青，将会异常困难。然而偏偏有一个朱克理，只需联合其余三小王发出邀请，就能把朱家之前费尽苦心的所有谋划给彻底摧毁。

　　譬如此刻的甲二号宅，群英汇聚，无论各自有什么恩怨，都各自克制下来，一方面给足了朱克理面子，另一方面也显现了各方强者一聚的诚意。

　　待到唱名声久久没有再传来，院中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各路天才交谈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因为都知道聚会即将开始。

　　正堂门开了一半，有儒家天才闪身入内，里面就隐隐约约传出了对答声，引得众人俱都侧耳聆听。

　　“都来了吗？”

　　“只有三位五重境强者未至，其余都到了。”

　　“封号强者呢？”

　　“独有魃侯李王民未至。”

　　“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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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李王民这个名字，刘恒心念忽而莫名微动，“听说魃仙门首席，正是灵原皇室的大皇子，就是这位未到的傀侯吗？”

　　小牛魔瞥他一眼，“魃仙门那个小天骄，不是和你有点恩怨吗？我一直以为你对魃仙门不屑一顾，怎么这时候关心起来了？”

　　说是这么说，听刘恒关心，小牛魔还是给他说了，“灵原的皇室向来低调，所有皇子都会派去百家求学，自建国起已成惯例。当年不知为何，这大皇子放着众多学派宗门不去，独独对魃仙门情有独钟。如今看下来，大皇子的确是皇子中天资最好的，算是个人物。不过你也别担心，皇室里面越是天资好的，越坐不上那个位子……”

　　他想要继续往下说，但正堂的门忽然敞开，一个人影信步踏出，让他话音戛然而止。

　　不只是他们这里，原本还有些杂音和说话声的大院，因为这个人影的现身，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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