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三章 缴文再现?
资州州府,资文城。
当刘恒时隔三日,星夜兼程奔走数千里,用《众生相》换了一个新模样,像是个脸色寡黄的挑夫,挑着一旦野味进了资州州府资文城。
资州地处西边,以顺庆府为中心,这正是跟北胡、大夏截然相反的方向。如果黎合族众人接受了刘恒的意见前往十日城,那么只要在资文城这边再闹起来,必然能把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到这边来,让黎合族撤离的难度大大降低。
当然,现在情况估计比刘恒事先预计的更好,因为即便是刘恒,事先也没料到北河侯祖宅一行会闹得这么大。
整个祖宅自上到下,基本没有留下一个活口,门庭、祠堂更是全毁,堪称圣人世家数百年来遭遇的最大的灾难了。事情本身对于曾氏这等圣人世家而言,或许称不上多么伤筋动骨,可是意义非凡,加上刘恒特意留下的那篇鲜血缴文,必然将轰动天下。
对于曾家,怕是都顾不上之前角斗场那桩事了,全部精力都将集中于侯府一事。无论什么原因,这等于被人狠狠打了两巴掌,若是连这种事都无法严惩首恶,那么曾氏这次真真里子面子都大受损伤,日后没法在同层次势力面前抬起头来了。
所以当务之急,必是追杀刘恒,其他都成了次要的事情了。
这种情况下,无论黎合族想向何方撤离,安全性都会大大提高,总算让刘恒大为安心。当然与此同时,刘恒身上的压力,也会相应递增,已成为曾氏的心头刺,是不惜一切都要捉住的“首恶”。
连一个支脉都拥有霸主境强者的强大世家,而今等若被捅了的马蜂窝,将会有多少强者追杀过来,刘恒自己都说不清,却直觉压力如山。
“可一不可再,可再不可三,做完资文城这一桩,务必该收手了。”刘恒走入城中,还在琢磨着这事。实则即便是资文城,对他来说也是兵行险着,哪怕拥有可以千变万化的《众生相》,难保被人盯上。何况北河侯祖宅一事等若打草惊蛇,足以让各方提高警惕,他想要故技重施的难度恐怕大大提高,如果撞上了守株待兔的阵仗,那刘恒就真的危险了。
但他思来想去,又觉得有必要走这一遭。否则单单一次,并不足以把曾氏所有精力都吸引到他身上。只要漏出一些人手前去找黎合族的麻烦,哪怕并没有什么刘恒觉得棘手的强者,对于黎合族来说也不啻于灭顶之灾,这却不是刘恒希望见到的情况。
所以明知凶险异常,刘恒还是来了。他做好了最万全的准备,定要速战速决,攻破此地曾氏府宅的门庭,将早已备好的鲜血缴文洒落一地,绝不贪恋扩大战果之事,毅然远遁。
只要动作够快,危险将会大大降低,到时候只要尽快趁机动用《众生相》改换身份,就算是曾氏再强大,也只有吃下闷亏的结局。
刘恒精心计划着,入了城就要寻找当地曾氏所在,谁想才在前行路上,就听到了无数相关的消息。
“圣曾氏啊,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
“我看他们就是平日里坏事做尽,终归难逃天道惩罚。”
“这当口还口无遮拦,你是想死啊?”
“听说那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严实实,连苍蝇都飞不进去,可惜了,不然我还真想去看看热闹。”
刘恒听着听着觉得不大对头,趁机一脸疑惑地凑过去,“几位兄弟,劳烦问一句,这城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不知道?”
闻言,正议论的不少人纷纷朝刘恒诧异望来,好像在看怪物一般。
刘恒挠头,操着在黎合族学来的口音道:“我刚挑着些野味入城,还准备找地方卖了呢,谁想这城里乱成这样。”
人们一看他打扮,还有那明显是附近某个地方的方言口音,自然不会过多怀疑,立马点燃了诉说的欲望,争先恐后给刘恒讲了起来。
“前几天顺庆首府应城的事,你总该听说了吧?”
“有义士夜闯白河侯祖宅,大闹一场,近乎平了整个祖宅,我们还在当故事听呢,谁想昨夜里咱们这儿曾氏必许伯祖宅,也被人给平了!”
刘恒瞪圆眼睛,这是真真懵了。
众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更是得意洋洋,抢着道:“这八成还是那位义士的手笔,方法一模一样,朝祖宅动手,同样平了整个必许伯祖宅,又在影壁留下了那篇讨伐曾氏不义的鲜血缴文!”
“不对,这次义士做得更绝,彻底封锁了消息,人们只在夜里见到必许伯祖宅的护院阵法亮起,当时只是些不好的猜想。谁想护院阵法径直开启了整整一夜,等今早必许伯主宅听闻了消息觉得不对,赶来撤去阵法,才发现了这事。”
“两桩祸事接踵而至,圣曾氏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咯!”
“你们是没见到,我们当时围在那里,恰巧见到当代必许伯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对,活该!”
“要我说,义士那篇缴文写得太对了,‘然此百世豪门,明面道貌岸然,暗里男盗女娼,专横跋扈,可谓非人’!我还当只有咱们这地头的必许伯一脉是这样,敢情全天下的圣曾氏,都是一般的恶心模样!”
“若非顶着圣人后裔的名头,他们哪敢如此肆无忌惮的为非作歹?”
“老天爷不开眼,竟让这些家伙逍遥千余年,而今总算有人替天下受难之人找他们的麻烦了!好!好啊!”
人们或激动或热泪盈眶,直觉痛快非常,直到有人警醒,赶紧劝他们少说几句,这才收敛下来。否则刘恒看他们的样子,恨不得拿出炮仗来当街炸了,以为庆贺。
只需看看这架势,就知道针对圣曾氏的两桩事,有多么的得人心了。
可是刘恒站在街头,听着周围纷乱议论声,久久没能回过神来。他的确想着要对必许伯的祖宅动手,但他这才刚刚进城,根本还没来得及动手呢,怎么必许伯的祖宅就先出事了?
一瞬间,历经风浪的刘恒心头警铃大作,心神骤然紧绷起来。
有人假以他的名义对曾氏动手了!
这是要陷害他?
刘恒心头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想设计害他。这人或这些人应该跟曾氏有过节,明面上不好动手,如今却有了办法。只要做的隐蔽,不但能以此泄了愤,还能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刘恒的头上,何乐而不为?
刘恒冷静下来后仔细思索一方,却又觉得有点说不通。他在北河侯祖宅并没有留下多少破绽,想必也没人猜得到始作俑者是他,再者新生后的他可以说除了跟曾氏之外,再没有跟谁结过仇,所以照理来说,没人有理由陷害他才对。
那么,就不是针对他而来的事情了。
要知道北河侯祖宅出事在前,而今风声鹤唳,各方圣曾氏族人肯定都提高了警惕。可这些人还是毅然出手了,并且还做得这么滴水不漏,可见做这事的人,肯定比刘恒厉害多了。
必许伯祖宅里,肯定布下了重兵强者,可最后还是重蹈覆辙,并且直到清晨才被人发现,足见下手之人的可怕。
这股势力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要这样顶着刘恒的名义作案?
果真是曾经受过圣曾家欺凌的人,而今趁机反击?还是说平日跟曾家有过节的圣人世家或同层次的势力,如今落井下石?亦或是曾氏自己做的,只为加重行凶之人的罪行,然后试图翻转舆论?
此时此刻,刘恒想了很多。可惜他能得到的消息太少了,不足以支撑他分析出此事背后的真相,只觉得什么都有可能。
“不过,”刘恒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笑意,“这岂不是正合我意?”
他正愁事情闹得不够大,还在头疼怎么闹得更大,为此不惜行险。如今不管出手之人是什么目的,终归是帮他做了他想做的事情,刘恒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至于可能增加的风险,刘恒颇有种债多不压身的轻松,之前反正还算收尾收的不错,即便圣曾氏也很难把“罪魁祸首”锁定到他头上。现在这桩必许伯祖宅之祸一出,更有趣了,出手之人等于把水愈发搅混了,刘恒乐得清闲。
他彻底放松下来,乐呵呵听着众人议论,然后被衙门出动的巡捕们全部驱散,又进了茶摊上安坐,继续听人们谈论此事。
或许圣曾家真被惹恼了,衙门官府这边也不敢在敷衍了事,大批巡捕奔走全城,配合圣曾家人士彻查此事。可是任何人都知道,这等亡羊补牢的行径,为时晚矣,哪里还有什么效果?
错过整整一夜时间,圣曾家到清晨才发现出了事,出手之人早就不知跑出多远了,谁还会傻乎乎留在城里等着被抓?
或许圣曾家和官府也知道实情,但碍于颜面,又不得不走这么一个过场,终是严查全城。
连刘恒都被人盯住,彻查他的身份,可他压抑气息,又有清早进城的证明,一口熟练的方言,还有《众生相》里直接套用的村野挑夫模样,即便最老练的捕快都看不出丝毫破绽,于是就这么轻易洗脱了嫌疑。刘恒自己,则是毫不担心,因为这事本来就不是他做的,越发坦然,越发轻松过关了。
于是刘恒就这么在资文城待了下来,他本来想说趁着我暗敌明,先观望观望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却根本没想到,他竟在资文城待了很长时间,远远超出他的预计。
“我说刘能啊,你小子孤身寡人,倒是清闲,我一家老小都等着送钱去呢,在一天就焦心一天。”茶摊上,有个猎人打扮的中年村夫跟刘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能不能给我出出主意,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赶紧回去啊?”
自打那一天开始,资文城就实行起了城禁,许进不许出,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被困在城里,转眼就是小半个月。如此坐吃山空,又担心在家等候的一家老小,如坐针毡者,不只和刘恒叙话的老猎狗一人。
是以闻言,还不等刘恒接话,四下里就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应和抱怨声。
“要说叫唤,哪里轮得到老猎狗你来咧咧嘴?我家里头老母亲卧病在床,等着我赚了钱送药回去呢!如今钱倒是赚到了,人却不准走,每天吃喝拉撒,赚多少能经得起这么白花花流出去的?可怜我老母哟,不知等不等得到我回去……”旁边一个汉子,说着说着放声痛哭,却是触动了真情。
“哎!哎!哎!我说,多大个汉子,怎么说哭就哭上了?”正在一群人都被闹得情绪低落或悲苦时,边角一个精瘦小子神色诡谲,打断众人道:“你们真想出城吗?”
“废话!”
“这还能有假不成?”
“你小子有办法?”
有人不耐烦地骂道,也有人眸光一亮,显然听出了话外音,急切追问道。
“都小点声,都小点声,这种事是能嚷嚷的吗?生怕招不来那些官老爷是吧?”一时群情激奋,团团把精瘦小子给围住了,精瘦小子吓得赶紧威吓,就让众人屏息静声,齐齐期待地望向他。
“要说出城的办法,其实多得很。”精瘦小子再开口,立时语出惊人,众人视之为绝路的事,到他口中就成了坦途一般,“只是你们不常在城里,才觉得走投无路罢了,其实官有官道,鼠有鼠道,哪里不是路?”
众人愣怔,却都听明白了精瘦小子的话。
“林家小八,你先说说看,这官道怎么个走法,鼠道又是怎么个走法?”有人镇定发问。
精瘦小子也就是众人口中的林小八,闻言搓了搓手指头,“官道得一枚玉璧或魂晶,先别抱怨,贵是贵了点,胜在安全无患。鼠道只需一粒玉璧或魂晶,便宜是便宜,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被逮住了,遭了什么罪都得自己担着,可别怪到我头上就成!”
林小八算是大伙儿知根知底的人,这话也说的够透,人们不担心被骗,一时却被难住了,必须从两条路里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
众人正迟疑着,林小八瞥向了刘恒,“刘能哥,你不走吗?”
刘恒眸光微微闪动,笑道:“我无甚急事,就不必跟着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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