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价值
“亲爱的,这下我们发财了。”陈义将盒子放在桌上,四下打量了一番,又小心地塞入了自己的床底,他坐在床头,点燃了一支烟,“真没想到这三个瓷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来头。”
“甚么来头?”水盛红淡淡地道,“陈教授既没有明确确定它是甚么了不起的文物,也没有看出它们是哪个古代名窑的出品,他只是根据经验说出了他自己的一些推测和想法,照我看来,除了这些东西很难制造和它们的制造年代可能是南宋,他几乎甚么都没有确定,他说这是甚么傀儡,可他并不敢确定这就是傀儡,他就象我们原来找到的那些专家一样,他们永远也只能推测。”
“看来你虽然表现出并不感兴趣的模样,可你确实也在认真倾听他的鉴定结论,你说的不错,他并没有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结论,也许永远也不会有一个明确的结论,这些瓷人的来历隐藏在已经失落的历史之中,可正是这一点让我知道了它们的价值所在,一件文物,要么就明确知道它的来历,或是让它的来历成为一团迷雾,这些都能让它们更加值钱,引起那些收藏家的兴趣。”
“看来这才是你陪我出门旅游的真正目的,怪不得你坚持要坐船出行,而且刻意地选择了这样一条航线,这一切只是因为这位陈教授在这船上,你的目的达到了,国际著名的考古学家已经为你心爱的宝贝确定了价值,当然并不是甚么历史文化价值,你关心的是它们究竟能卖多少钱!”
“对于这个,我曾经和你商量过,这是国内最豪华的游轮,它的航线也途经很多著名的旅游景点,而且既然这位陈教授在这船上,那么我们可以一举两得,既达到了旅游的目的,也有机会鉴定了文物的价值。”
“是么?”水盛红冷笑了一声,“我们确实已经经过了很多著名的旅游景点,可是我们究竟去看了些甚么?你对于一切景色都是表现出那种淡漠的状态,这就是你所谓的陪同,这是一种敷衍,很明显的敷衍,当然我并不在乎这一点,我已经对这趟旅程感到厌倦,我觉得我还不如一个人去欣赏那些美景,这也许让我更感愉快,你也会觉得这是一种可以放下的责任,你可以整天守着你的文物。”
“你的目的不是让我陪同你么?我感到我做到了这一点,而且我们此行确实不虚,通过高远声我们联系上了陈教授,这就象一种天意,要不是遇到了高远声,更幸运的是他和陈教授是朋友,否则我们要与陈教授搭上话还需要花更多的时间,今天若不是你累了,我会守着陈教授把这些瓷人的来历起根上挖出来,当然如果他能明确看出这些瓷人的来历的话,不过这不要紧,至少他与其他的那些鉴定专家不同,他的阅历和经验更加丰富,更关键的是,他比其他的专家有名。”
“是的,他的鉴定结果无论是甚么结论也会让你的那些个瓷人,或是专家嘴里的傀儡更加有价值,我所说的的价值很直接,并没有其他方面的引伸含义,那也就是金钱的价值,不过不管它们是甚么我都不会关心,也不想关心,作为你的妻子,我想你应该明白,或是我希望你应该明白,我累了,我确实累了,我要回舱休息了,我不想再和你谈论你的那些文物,今天晚上我已经听够了,说实话,那些个鉴定结果让我确实为你感到欣喜,也为我感到欣喜,并不是为了它们能值多少钱,而是因为你很可能就此卖掉他们,对于我们来说此行确实不虚,那些瓷人自来就让我感到害怕,我曾经和你说过,我不想看到它们,我想摆脱它们,晚安。”水盛红拧开舱门。
“我说,亲爱的,”陈义在床头小桌的烟灰碟里摁灭了烟蒂,他站起身来,双方抚住水盛红的肩头,他直视她的眼,“我真不明白你为甚么要选择另外的一个舱房,我们是夫妻,这船上也有着夫妻套房,而且现在我们在这船上也算有了一些有名望的朋友,当然我希望他们会把我们当作朋友,至于我们的这种分居各舱,他们会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们。”
“你觉得这些重要么?我为甚么要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们,或是怎么看我?我再重申一次,我累了,当然这象是一种撒娇或是赌气,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本意绝非如此,我并不怕你会生气,或是为了让你不生气而装成我们之间还存在着一种亲密无间的夫妻感情,我相信你也不会为此而生气,而且在这一点上我在人前已经做得够多了,我不想在没有人的时候再如此虚伪,晚安!”水盛红轻轻掩上了舱门,留下陈义站在门后发呆,“她是怎么了?”陈义叹了一口气,他不能理解妻子的这些话,他愣了一会,伸手锁上了舱门。
水盛红并没有回到自己的舱房,她静静站在陈义的舱房门前,直到听到他锁上了舱门,她突然间无声地流下了眼泪,她默然走到船舷,附着栏杆,从随身的小皮包中掏出一包香烟,那种细细的女式香烟,她点燃了一支,甲板上已是空无一人,人们大都休息了,另一面的舱里隐隐传来阵阵喧笑声,那是习惯了夜生活的人在牌室里饮酒玩乐,她看着夜幕下的河,水面波光粼粼,一钩弯月在水里荡漾,一阵风沿着河面掠来,水面摇动更甚,似乎这艘硕大的船也被这阵风吹得微微晃动,女人感到了一阵凉意,她突然把手里的香烟狠狠地砸向水面,水中的月亮在这一下袭击中碎成了几块,接着却又慢慢地揉合在了一起。
一切都象梦幻,在这梦幻中女人在无声地抽泣。
“夫人,”一个声音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您这样做似乎是有损公德的一个举动。”
水盛红吃了一惊,她抹了抹眼,然后再慢慢转过身来,船舷的灯光下站着一个瘦削的男人,“原来是你,警长”女人道,“你所说的有损公德是不是指的我将烟蒂扔进了河里。”
警长慢慢走近,他在她的身边靠在栏杆上,“是的,也许你觉得这并没有甚么影响,可我们应该知道这美丽的夜色和河景并不止是为某一个人绽放,我们应该保持和维护它们,这是一种义务。”
“你的这种诗一样的语言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女人的脸上浮起一层冷笑,“我突然觉得你并不象一位警长,而是一位环保维护者。”
“作为一个警察,在这一点上,制止人们伤害环境也是他的一种责任和义务。”警长道。
“哦,”水盛红道,“也许你习惯于制止一切,甚至于这样在深夜跟着一位女士,你知道么,你的突然出现已经吓了我一跳。”
“对于我来说,夫人,”警长道,“只存在无罪或是有罪,或是行为正当或是不正当之分,至于你说我在跟着你,在这一点上我应该说一声对不起,因为我的突然出现或许让你受惊,但我并不是跟着你,我只是为了在临睡前抽一支烟,我不想污染舱里的空气而把自己再放进去睡上一整夜,所以说我只是在船舷上无意中看到了你的举动,对于这个举动,我还得说,你不应该向河面扔烟头,也许你没有注意,在你的几步之远就有一个垃圾箱。”
“我们是在演戏么?自从走上了这艘船我感觉就象走上了戏台,每个人都象一个资深的演员,加上这种让我疲于应对的对答让我想起了话剧中的那些枯燥的千篇一律的台词,当然,你是正确的,不过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因为我的心情实在很糟,对于一位女士在心情很糟的时候所作出的某些举动,我觉得应该值得原谅。”
“不,不,”固执的警长道,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微笑,这不过个微笑让水盛红感到害怕,那是一种在牙齿之间绽出来的笑容,“很多让人觉得不能原谅的事正是在某一个人心情很糟的情形下发生的,不过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件事了,我不想让一位美丽的夫人在睡前因为我的原因导致心情更糟,原谅我的唐突和好奇,你所谓的心情很糟是否因为你的丈夫?因为我注意到你们并没有住在一起。”
“这关你甚么事,”水盛红昂起了头,“我们的行为或是我的心情好坏似乎与一位法律的维护者并无任何关联,任何人都有自由选择如何居住的权利,也有自由发泄他的心情的权利,只要他不对别人造成妨碍,对不起,我只是想一个人散散心,可是你至少说对了一点,因为你的出现和与你的这一番谈话或是争论确实让我的心情已经更糟,我并不是在直接地说讨厌你,当然这只是我个人内心的感受,并不是归咎于你,但我真的很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么让我再次说一声对不起,”警长耸了耸肩,“晚安,夫人。”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舱房。
晚安,夫人!水盛红看着警长的背影,为甚么每个人都这样做作,这个讨厌的男人,这些无谓的礼貌用语究竟有甚么作用?
可自己的丈夫甚至连这一点也没有做到!他任自己独自离开,并没有祝自己晚安,他只想守着他的宝贝!那些怪异的瓷人。
她突然有了一种把这船上的一切都砸入河底的冲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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