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八 紫电清霜仙家剑
野山参客栈后院几乎成了一片废墟,弥漫着浓烈的刺鼻的焦糊味儿,炸塌的断壁残垣间,还冒着缕缕青烟,唯独大院中的那株美人松,却依旧苍翠挺拔,龙黄河、楚可用夫妇与众英雄互通名号,欢聚一堂。
一个趟子手,匆匆跑来,对霸王鞭崔大安耳语了数句,又匆匆离去。
霸王鞭对柳三哥道:“三哥,南极翁来找南不倒了,你看怎么办?”
柳三哥脸色一变,叹道:“嗨,真麻烦,还是避避风头的好。”
他拉起南不倒的手,道:“不倒,咱们去西院躲一躲,省得麻烦。”
南不倒道:“你怕啥呀,他又不会吃了你。”
众人哄笑,柳三哥脸一红,拉起南不倒的手,脚下一点,双双飞身而起,掠出西院。
他俩前脚刚走,南极翁拄着鹤杖后脚便到了,身旁跟着两个活宝徒儿,走进后院,他团团一揖,向众人打个招呼,走到崔大安跟前,道:“崔总镖头,听说四海镖局将白毛风打得落花流水,了得了得,天下镖局,唯四海为尊,白毛风也不长长眼睛,竟到四海头上来动土了,哈哈,真所谓蚍蜉撼树,痴心妄想,也不掂掂自个儿的斤两,好,打得好,打得妙,崔总,借问可曾见过我家南不倒?”
崔大安被南极翁恭维得脸上阵红阵白,不知他是在讥刺自己呢,还是纯属客套,不禁感叹道:“承蒙夸奖,实不敢当,全是大伙儿帮忙,才将白毛风打跑了,不过,刚才干仗的时候,可没见有南不倒啊,没见过,真没见过。”
接着,又问大伙儿:“有谁见过南不倒的,快快告诉南海药仙,不得藏着掖着。”
众人嘻嘻哈哈乱成一片,都说没见过,唯独雪莲仙姑道:“贫尼见过了。”
众人一愣,南极翁见是雪莲仙姑,知道雪莲仙姑脾气古怪,不敢搪突,上前揖了一揖,道:“烦请仙姑指教。”
雪莲仙姑道:“女生外向,这话你听说过没有?”
南极翁讶道:“听说过呀。”
雪莲仙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话你听说过没有?”
南极翁道:“我就是为了她的终生大事才来的呀,要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郎君,这总没错吧。”
雪莲仙姑问:“是南不倒找不着,托你给她找的吗?”
南极翁道:“她一个女儿家,怎好意思说出口呀,这事儿就得当家长的多操心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而然,也是天经地义的嘛。”
雪莲仙姑道:“南不倒已经有了心上人啦,你不会不知道吧。”
南极翁叹道:“嗨,仙姑呀,一个女孩儿家,被一个江湖浪子,几句好话一说,就骗得晕头转向啦,一时昏了头,也是有的,若没有大人监护着,后果不堪设想呀。”
雪莲仙姑道:“柳三哥的人品,没的说吧?”
南极翁道:“嗨,不提他,不提他,不提他还好,一提他,就一肚皮的火,长话短说,还请仙姑指教,南不倒在哪儿?”
雪莲仙姑道:“在长白山白云峰。”
“她去白云峰干啥?”
雪莲仙姑道:“找白毛风的麻烦。”
“此话当真?”
“信不信由你。”
南极翁跺脚道:“唉,真是越来越不象话啦,一个女孩儿家,动刀动枪,满世界的疯,成何体统,都是柳三哥给带坏的,要真嫁给柳三哥,这娃儿算是白养活了。”
他转身带着两个徒儿,嘟嘟囔囔地走了,趟子手们在他身后起哄说笑,南极翁只当没听见。
***
翌日,土地公公楚可用与土地婆婆罗阿娟,得到了一个绝密情报,带着十余名捕快,只打了个招呼,便离奇消失了。
到了第三天,四海镖局的趟子手,费了好大劲,在清理后院废墟的断壁残垣时,找到了炸毁的地道,循着地道,来到了白河镇南郊的深林墓地,可惜,前一天下了一场大雪,已将白毛风等人的行踪,全部掩盖了,众英豪惋惜不已。
柳三哥却笑道:“白毛风没个跑了。”
霸王鞭道:“此话怎讲?”
柳三哥道:“二黑能找到他。”
霸王鞭奇道:“二黑?他是谁?”
丁飘蓬道:“是三哥的黑猫,名字叫二黑。”
霸王鞭疑道:“是嘛?”
柳三哥打个胡哨,黑影一闪,二黑立时出现在面前,他道:“二黑,去,去找白毛风。”
二黑在雪地里转悠了一圈,回头叫了一声,象是在说“没问题。”便向白河镇北小步跑去,它边跑,边嗅着雪地,活象一头机警的猎犬。
柳三哥对霸王鞭道:“崔总镖头,客栈内有受伤弟兄与行李车马,须你照看坐镇,一有白毛风消息,在下便会派人前来告知求援,到时候再劳驾崔总出手相助,共灭匪帮。”
霸王鞭想想也是,道:“三哥,凡事小心,有了消息,别忘了通报一声,剿灭匪帮,乃你我分内之事。”
柳三哥别过霸王鞭,带着南不倒、同花顺子、丁飘蓬、梅欢欢、王小二、李珊瑚、龙黄河及十八名水道刀客,紧跟在野山猫二黑身后,向镇北快速而去。
行不久,二黑却掉转头,向东面的长白山顶小跑而去,山势陡峭,林木茂密,雪厚冰坚,寒冷彻骨,行进十分艰难,而野山猫二黑却四肢修长,身姿轻盈,在山林冰雪间飞奔,如履平地,跑得越来越快,对柳三哥、丁飘蓬来说,展开轻功,跟在二黑后面,绰绰有余,而对其它人来说,却显得吃力了。
南不倒与梅欢欢,之所以能紧随在他俩身旁,是因为,柳三哥与丁飘蓬牵着她俩的手,托举着她俩在冰雪上飞纵,她俩几乎足不点地,在雪山荒野里飞掠。
丁飘蓬牵着梅欢欢的手,柳三哥牵着南不倒的手,两对玉人,犹如两对紫燕,翩翩起舞,向长白山顶进发。
如此一来,众人间的距离便拉开了,三哥、丁飘蓬等人身后紧跟着的是王小二、李珊瑚与龙黄河,他们只能影影绰绰,看得见三哥等四人的背影,这是向山顶挺进的第二波人马,用不了片刻,也许,就见不着三哥等人的身影了,好在雪地上有他们的足迹,可循迹前行;跟在第二波人身后的是十八名水道刀客与同花顺子,他们几乎看不见王小二等人的身影了,只是沿着前方众人行进的足迹,奋力向上奔跑,尤其是同花顺子,最近,虽每日在柳三哥指点下勤习昆仑武功,毕竟只学了半个来月,功力自然不济,累得气喘吁吁,落在了最后,好在他是个吃得起苦的孩子,咬紧牙关,向雪山上奋力攀登,还亏得水道刀客时不时出手拉扯相助,才勉强跟在刀客队列之中,未能掉队。
柳三哥站在一块岩石上,转身用七里传声法向身后众人喊道:“各位朋友,不用着急,跟着我与飘蓬的足迹,慢慢上来吧。若真累了,就回白河镇歇着吧。”
虽说是喊,声音却不甚响亮,听起来象是与面对面的人在聊天,南不倒疑道:“三哥,你糊涂了?是在和我说话,还是跟大伙儿说话呀?”
三哥道:“是跟大伙儿说话呢。”
南不倒望望远处山坡上行进的众人,细小如蚁,道:“你声音那么轻,大伙儿能听见吗?”
一旁的丁飘蓬笑道:“嫂子,三哥是用七里传声法,向大伙儿喊话呢,语声虽轻,却七里之内,除非聋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南不倒道:“你尽为他瞎吹。”
丁飘蓬牵着梅欢欢的手,向山上飞掠,道:“哪敢啊,嫂子,七里传声法,可是昆仑派的秘技,不信,你待会儿,问问大伙儿听到了没有。”
柳三哥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拉起南不倒的手,用真力轻轻一带,便将南不倒带离地面,跟着丁飘蓬,在林木间穿行。
野山猫二黑越来越兴奋了,象一道黑色的闪电,贴着冰雪,飞纵而去,是因为嗅到了白毛风的踪迹呢,还是因为误将长白山当成了终年积雪的昆仑山呢,昆仑雪山是它的老家,回到老家的感觉当然好极啦。
尾随之后的两对情侣,谈笑着在雪山上飞行着,柳三哥与南不倒、丁飘蓬与梅欢欢,四人俱各身着羊皮短袄,内着紧身羊皮衣裤,头戴棕色狐皮帽,脚着鹿皮软靴,手上戴着麂皮手套,腰悬长剑,虽山上严寒之极,滴水成冰,好在他们四人,内力深湛,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四人到了山顶,众人被远远甩在身后,不见了踪迹,此处山高风恶,树木稀疏,除了灌丛,便是些光秃秃的白桦树,长得又细又矮,满眼是怪石嵯峨,白雪皑皑,山顶的天池早已冰冻,如同一块白玉,洁白无瑕,周遭群峰环绕,气象峥嵘,时值正午,红日当头,天高云淡,层峦叠嶂,巅峰美景,令人心旷神怡。三哥等人正交互赞叹之际,二黑象是发现了什么,惊叫一声,如一枝箭似的,沿着陡峭的山坡,向山下天池奔去,三哥等人知道有异,展开身法,跟在二黑身后,向天池飞掠,通向天池的山崖,坡度陡峭,几如悬崖,且山崖上布满冰雪,稍有不慎,便会坠入天池,粉身碎骨,两对佳人,艺高人胆大,双双对对,一先一后,向天池下飞落。
丁飘蓬掺着梅欢欢的手,一马当先虎,柳三哥拉着南不倒的手,紧随其后,除了脚下刷刷向山下坠落的冰雪声外,便是长空雄鹰的啼叫声。
梅欢欢道:“蓬哥,慢一点,慢一点,要是从山崖上掉下去,命就没了。”
丁飘蓬道:“要不,让我背你吧。”
梅欢欢道:“我又没到七老八十,要你背干啥。”
丁飘蓬笑道:“行,那就别怕,闭上眼,抓紧我的手,有我在,保你安然无恙。”
梅欢欢道:“看来,你的轻功是有两下子。”
丁飘蓬笑道:“天下第一飞人嘛,不服不行。”
梅欢欢道:“有个人不服气。”
“谁?”
“一飞冲天辽东鹤,他说,天下第一飞人是他。”
丁飘蓬道:“有机会,非得跟他比试比试,总得让他输得心服口服才行。”
梅欢欢道:“是呀,要不,他老是在江湖上四处放话,说丁飘蓬是天山鹏仙飞祖师捧出来的,没啥真实能耐,岂非有损飞天侠盗的美名。”
丁飘蓬笑道:“美名不美名是次要的,谁是第一,可以比嘛,他想争第一,恐怕这辈子有点难。”
山崖下的天池越来越近,冰封的天池如一块巨大的白玉,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他们眼前。
梅欢欢道:“快了,快下到天池了,听说天池是个休眠的火山口,隔几百年喷发一次,会不会,我们下去了,火山就喷发了。”
丁飘蓬道:“除非你是火神娘娘,哪有那么巧的事。”
梅欢欢道:“要真火山喷发了,那就亏死啦。我问你,要真天池冒出火星子,你是管自逃命呢,还是带着我一起逃生?”
丁飘蓬道:“当然是带着你一起跑啦。”
梅欢欢道:“要是咱俩只能逃出去一个人,怎么办?”
丁飘蓬道:“那我就把生让给你。”
梅欢欢道:“没了你,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呢,还不如咱俩一起死得了。”
说得丁飘蓬心窝一热。
俩人身如飞絮,踏冰踩雪,飞纵腾挪,向天池降落,他俩刚落在天池上,俄顷,柳三哥与南不倒也双双从崖壁飘落。
只见二黑在天池冰面上奔跑,跑了一阵子,拐进了天池旁的一个峡谷,峡谷的巨石上凿着几个大字“天池大峡谷”,三哥等跟了进去,峡谷深邃,向山坡上沿伸,两边悬崖如削,怪石嵯峨,遮蔽住了日光,显得十分幽暗阴森。
峡谷小道的积雪上有一行足迹,从脚印来看,大约有四五个人之多,如此人迹罕至之处,哪来那么些人?二黑嗅着足迹,在前领路,看来其中有一人,便是白毛风。
山谷曲折,往山上沿伸,转过几个弯,便听到有说话声。
二黑十分知趣,站在路旁,碧绿的眼珠子望着柳三哥,也不叫,也不走动,意思是“老大,我的任务完成了,下面要看你的啦。”三哥向它一挥手,黑影一闪,二黑即刻躲进了一旁的崖缝里。
三哥等人藏在巨石后偷窥,只见前方峡谷十分宽泛,有一块平地,透进一束斜斜的日光来,照在一侧山崖上,将谷中空地照得十分畅亮,峡谷空地的积雪上有一行足迹,至此戛然而止。
空地里站着三位壮士,身着冬季紧身皮短袄,佩带着兵器,扎束齐整,正在四处窥伺,满腹狐疑的样子,只见一位留着两撇八字胡子的魁梧大汉道:“怪了,我明明看见他走进了峡谷,怎么一下子便不见了,雪地上的足迹到这儿没了,莫非他遁地跑了?”
另一位大汉,长着浓密的络腮胡子,一边双眼搜索着崖壁的树林,一边道:“莫非这小子有‘踏雪无痕’的功夫?”
八字胡子道:“踏雪无痕?听说世上只有天山鹏仙与飞天侠盗有此神功,白毛风要有真此功夫,那就更造孽了。”
就中一位中年男子,身材瘦削,长得十分精悍,双目黑亮有神,从两位大汉对他的敬重神态来看,他是三人的头儿,中年男子一言不发,仰望着峡谷中几棵枝叶茂盛的松树,冷冷道:“白毛风,下来受死吧,今日是你的忌日,没个跑了。”
话声甫落,松树黑压压的枝叶里暴发出一阵狂笑,笑声狂野,山鸣谷应,松枝上的白雪都震得簌簌滑落,白毛风道:“说得轻巧,哈哈,伏魔和尚李有忠,今儿个究竟是谁的忌日,不好说啊。”
说着,白毛风从松树上飘然而下,他头戴虎皮帽,身着虎皮短袄,手戴虎皮手套,下着黑色皮裤,脚登鹿皮软靴,身披白色狐皮风氅,一手握着单刀,一手捻着左颊上的一撮白毛,虽则打着哈哈,一对三角眼却透着冰冷的杀气,全无一点笑意。
伏魔和尚李有忠神色淡定,拔刀在手,便要上前动手。
八字胡子踏上一步,拔刀道:“帮主且慢,让在下来料理白毛风。”
白毛风奇道:“吓,好大的口气,你是谁?报上万儿来!”
八字胡子道:“在下是祁连护法,青龙甘良友。”
白毛风用单刀指指一旁的络腮胡子道:“这位大概是祁连护法白虎罗布泊吧。”
罗布泊双掌一翻,不知怎么一来,手中多了一对判官笔,道:“正是。”
青龙与白虎齐地踏上一步,白毛风不敢怠慢,挽个刀花,全神戒备,道:“且慢,本帮主有事请教李有忠。”
李有忠道:“请讲。”
白毛风道:“我家老六,红毛秃鹫包大嘴,是你杀的吗?”
李有忠道:“正是,我跟踪了他三天,在秦淮河的一只画舫上,包大嘴在狎妓饮酒之际,李某人驾着小舢板,跟了上去,画舫来到郊外无人处,李某人跳上船动手了,想不到,包大嘴这么没用,只走了七招,便饮刀而亡,真没劲。”
白毛风道:“你们人多势众,老六当然打不过啦。”
李有忠道:“不对,当时,我与他单挑独斗,双方都没有帮手,想不到他的武功真烂。”
白毛风道:“其实,他的武功不在本帮主之下,南船北马,想必当初,你俩在船上打斗,船板晃动,他必定难以适应,也许,一脚踏空,被你侥幸讨了好去,断送了性命。也好,今儿你来了,老六的债,咱们要算一算啦,既然两位护法也来了,咱们就老实不客气,照单全收喽。弟兄们,布阵,一个也别放过。”
一声断喝,峡谷空地的松林里、崖石缝隙里,崖壁灌丛的雪地里,前前后后跳出六个人来,他们正是龙卷风、王老三、崔小玉、老妖狼、瘸腿狼、谋财狼,俱各披着白色狐皮风氅,蛰伏在雪地里,如今从雪地里一跃而起,顿时扬起一片雪粉,犹如妖雾一般,显得异常诡异。
白毛风道:“刚才,我在山顶溜弯,见有三人向山上飞奔而来,我以为今儿来的是柳三哥呢,就把你等引到此地,想不到来的是伏魔和尚李有忠,也好,对手杀一个少一个,弟兄们,打起精神,摆开阵势,猎杀行动,现在开始。”
立时七人如螺旋一般疾走起来,挥舞手中的刀剑,此起彼伏向阵中三人发起了砍杀,刀剑砍削的线路,交错连绵,刀刀惊心,无迹可寻,织成了一张刀剑之网,让人目眩心寒。
伏魔和尚等三人施展平生功夫,腾挪纵跳,挥动手中兵器,挡搁冲杀,企图冲出天罡阵,却左冲右突,无能为力,被环绕的刀光剑影逼了回去,天罡阵的剿杀在步步紧逼,阵内刀光剑影,缤纷历落,如金蛇狂舞,煞是凶险,李有忠等人险象环生。
白毛风边指挥着众人,边道:“李有忠,能死在七杀天罡阵之内,是你等的荣耀,廿五年前的七杀天罡阵,还不甚完备,祁连刀神齐大业总算了得了,也难逃一死;经过廿五年本帮主的再三推敲,将七杀天罡阵所有的疏漏,俱各一一修复,七杀天罡阵已打造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我帮神器,认命吧,伏魔和尚,今儿你等三人是死定了,江湖盛传的顺口溜谅必听说过了吧:七杀天罡死亡阵,铜墙铁壁金汤城,进来容易出去难,身首异处赴鬼门。至今为止,没人能逃过一死,本帮主奉劝各位,还是引刎自绝吧,省得本帮弟兄发起狠来,最后落个死无完尸。”
伏魔和尚边率领青龙、白虎在阵中拼死奋战,边骂道:“哼,白毛风,你仗着人多,还有脸吹大气,有种的就划下道儿来,单打独斗,尽干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伏魔和尚几次三番发力要突出阵去,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打了回去,一声惊叫,青龙甘良友肩头中刀,鲜血长流,白虎罗布泊舞动判官笔忙去救援,不慎后背也中了一刀,一个踉跄,险些倒下,那连环不绝的刀剑,便要向白虎身上落下,伏魔和尚挥动单刀,拨开刀网,边与群魔拆招,边从怀中取出金创药,在白虎背上抹了两把,血是止住了,白虎挺身而起,一对判官笔,舞得水泄不通,咬紧牙关与群魔拼杀,伏魔和尚又窜到青龙身旁,在青龙肩头抹了两把金创药,血好象也止住了,三人困兽犹斗,却是左支右绌,处境岌岌可危,随时有倒下的可能。
只听得白毛风道:“如今的七杀天罡阵,才是真正的死亡之阵,你等三人是杀头挨时辰,挨一刻是一刻,其实枉然,阵内就是再加上柳三哥、丁飘蓬,要想突围出去,也是痴心妄想,七杀天罡阵,阵势一旦催动,威力无穷,陷在阵内,即便神仙老子,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哈哈。”
丁飘蓬在巨石后,看得急了,压低嗓门对三哥道:“哥,咱们该上了。”
柳三哥皱着剑眉,道:“再看看。”
“看啥看,再看下去,阵里的人没命了。”
柳三哥道:“伏魔和尚李有忠,没那么好对付。我在想,这一次不能让白毛风跑了,最好能在数招之内,将其放倒。”
“数招之内将其放倒?能行吗?”丁飘蓬难以置信。
柳三哥双眼盯着场中打斗,边道:“近一个月来,我老是在琢磨七杀手的刀法,七杀手武功源于长白老妖,刀路迅猛快捷,变化怪异,不过在起承转合之间,也颇有疏漏,如今,我琢磨出了几招剑法,相信能在数招之内克敌致胜。”
丁飘蓬半信半疑,道:“是嘛?哥,我先冲出去啦。”
梅欢欢道:“我也去。”
丁飘蓬道:“你添啥乱呀,别出去,你出去,我就心乱了。”
梅欢欢道:“你乱啥呀,真是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丁飘蓬道:“你啥时候成了跟屁虫啦,我到哪,你也到哪,我去死,你也去死么。”
话一出口,知道自己说重了,梅欢欢脸一红,赌气道:“谁稀罕你呀,你去死,管我屁事呀,说话也不知道脸红。”
丁飘蓬低语道:“你不懂我的心,真急死人。”
梅欢欢道:“你的心谁懂呀,只有你自己懂。”
南不倒道:“弟妹,不跟他一般见识,飘蓬,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丁飘蓬张了张嘴,不作声了。
梅欢欢道:“我听嫂子的。”
柳三哥道:“飘蓬,这天罡阵,我算看出一些苗头来了,要破此阵不难。你出去可以,切记不可陷入阵中,只要一味的在老妖狼、瘸腿狼、谋财狼身后搅局,此阵的威力就会大减,七杀天罡阵是集七人之力为一体,七人一心,配合默契,故其威力成倍数增加,足有七七四十九名高手与阵中人过招,厉害非凡,如若缺了一人,此阵便散乱不堪,首尾不接,疏漏百出,故而破阵不难。记住,一旦七杀天罡阵向你合围,便即后撤,好在白毛风等人,轻功都不如你,不可能围得住你,记住,不可陷入阵中,这样,伏魔和尚就能伺机突围了,七杀天罡阵也就破了。”
丁飘蓬问:“为何只在老妖狼、瘸腿狼、谋财狼身后搅局呢,其他人不行吗?”
柳三哥道:“相对而言,这三人武功较弱,搅局的效果更好。”
“行。”丁飘蓬脚下一点,人从巨石后窜出,直扑谋财狼,起首就是一式天山“云无心而出岫”,剑式如行云流水,潇洒自如之极,却也凶险之极,咻一声,一脉青光,一道弧线,划向谋财狼后颈。
谋财狼正按天罡阵布阵的要求,跟在崔小玉身旁催动步法,挥动长剑,天罡阵对步法与出剑都有严格要求,要做到步步不拉,紧随不舍,对他而言,出剑却简单多了,循环往复砍出十三剑,削、挑、刺、搠、劈、砍、撩……不可前后颠倒,有些许差池,也不能自说自话,任意出剑,这样才能形成合力,织成刀剑铁幕,使任何武林高手对之束手无策,心寒胆颤。
谋财狼正按要求撩出一剑,便觉颈后生风,大惊之下,本能地向前跨出一步,收回撩出的长剑,转身挥剑,一式“头香高烧”护住上盘,叮一声,丁飘蓬的长剑击在他剑刃上,爆出一串火花。
这么一来,七杀天罡阵的刀剑之阵,立时散乱,露出一个破绽来,其余六人想要调整步法,挥动刀剑,补上缺口,仓促间谈何容易,一乱,叮叮当当,刀剑互相磕碰,即刻破绽百出。
陷在阵中之人,乃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伏魔和尚李有忠发一声喊,刀头横扫,隐隐含风雷之声,乃祁连派的开山力作,号称“风雷荡乾坤”,真气沛然,势不可挡,豁啦啦,将阵内刀剑荡在一旁,带领青龙、白虎展动身法,挥舞兵器,冲开天罡阵的缺口,一拥而出。
白毛风大惊,喝问来袭者:“你是谁?”
丁飘蓬晓得厉害,飞身崖壁,用脚背勾在树叉上,俯身道:“行不改姓,坐不更名,老子便是飞天侠盗丁飘蓬。”
白毛风抬头看着崖上,道:“哼,姓丁的,你敢下来领教领教七杀天罡阵么?”
丁飘蓬道:“老子没功夫,这个破阵,只要有人在阵外出一招,就破了,还得瑟个**毛呀。”
白毛风心内一颤,心道:是呀,当初只想着如何斩杀阵内之人,把天罡阵打造成铜墙铁壁一般牢不可破,却未曾考虑到,当向阵内催动阵法时,遭受外围袭击时可能产生的后果,岂料一个小小的袭击,便将自己这辈子苦心孤诣打造成的天罡阵,顷刻瓦解,哎哟妈呀,今后,务必要将这个缺陷修复弥补,可他嘴上却不服输,道:“有种就下来,别象猴子似的挂在崖壁上。”
丁飘蓬道:“有种就上来跟老子单挑,以多胜少,真不要脸。”
白毛风是何等精明的角色,他料定柳三哥也来了,对着峡口的巨石喊道:“柳三哥,出来吧,躲在一旁看热闹,看够了没有?大约是野山猫把你们带来的吧,那就出来吧。”
柳三哥哈哈大笑,从巨石后走了出来,身旁跟着南不倒与梅欢欢。
白毛风脸色一变,道:“来的人还真不少啊,看来今儿决无善了。”
柳三哥连看也不看白毛风一眼,也不搭腔,径直走到李有忠身前,拱手深深一揖,道:“晚辈柳三哥叩见李帮主。”
李有忠道:“多谢柳三哥援手。”
柳三哥道:“李帮主,援手的可是飞天侠盗啊。”
丁飘蓬在崖壁上笑道:“三哥动脑我动手,全是三哥的点子,三哥说,此阵最怕阵外搅局,不想,在下只出了一剑,果真将这鬼阵子破了,原来是个破阵子,稀罕个啥呀。”
李有忠道:“多谢二位少侠,哈哈,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说话的当儿,青龙、白虎干脆脱下外套,光着膀子,互相将伤口包扎停当了,又匆匆将上衣穿上。
一旁的南不倒与梅欢欢,仗剑守在他俩身旁,梅欢欢道:“嫂子,我总觉得白毛风有些面熟。”
南不倒道:“是嘛?在哪儿见过?”
梅欢欢道:“记不起来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南不倒道:“你家在图门,离长白山不远,也许,白毛风去图门时碰巧让你遇上了,也是有的。”
梅欢欢道:“也许吧。”
白毛风见讨不了好去,手一摆,便要溜,柳三哥看似对其不理不睬,其实,却用眼角的余光,始终盯着白毛风的动静呢,他的手在腰间剑把上一抹,嗖,长剑出鞘,寒光逼人,身形一晃,已到了白毛风身边,柳三哥道:“慢走,白毛风,咱俩遇上的机会不多,怎么,你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想走人啊,廿五年前的账,也该清一清啦,在江湖上混,债总是要还的。”
白毛风道:“本帮主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莫非还拦得住老子么。”
说着话,龙卷风等人“刷”地散开,向柳三哥围了过去,柳三哥笑道:“又是天罡阵?此阵怕是不太管用了吧。”
伏魔和尚李有忠笑道:“这次我来打外围吧。”
话音未落,白毛风与龙卷风已各自挥刀向柳三哥扑击,白毛风使的是“虎啸龙吟追风刀”,轰轰隆隆,一组威猛之极的砍杀,夹头夹脑,突然发难;龙卷风使的是“风雪如晦从天降”,如东北的暴风雪,瞬间祭起一片刀网,向三哥身上倾泻。
待李有忠、丁飘蓬等人要上前相助时,已被王老三、崔小玉等群魔拦截。刹那间,双方展开了一场混战,峡谷内弥漫着扬起的雪尘,打得你死我活,难分难解。
柳三哥面对白毛风与龙卷风的突然发难,早有心理准备,他退了三步,这三步有讲究,源自昆仑派的“昆仑狐步”,步法向来是昆仑武功之基,昆仑剑仙巴老祖所创的昆仑狐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奥妙精微,变化莫测,柳三哥天资聪颖,才华横溢,融会贯通,再创新步,并给新创的步法取了三个名称:第一步叫“退一步海阔天空”,第二步叫“退两步柳暗花明”,第三步叫“退三步峰回路转”,每一步都有一式剑招相配,第一步配剑式“无边风月”,将白毛风与龙卷风的狂刀,俱各荡开;第二步配剑式“无所不能”,守中有攻,剑光忽吞忽吐,莫可捉摸,抑制了对方的攻势,双方已成两强相峙之势;第三步配剑式“无影无踪”,突然之间,柳三哥身形一变,漫天剑影瞬间消失,白毛风与龙卷风一个愣怔间,柳三哥看准时机,滑进一步,将一个月来精心研磨的剑招,断然出手,长剑疾挥,化作一脉青光,咻一声,向龙卷风与白毛风的脖子上抹去,这一剑,柳三哥取个名称,谓之“紫电清霜”,时机、准头、角度、速度俱各妙入颠毫,令人叹为观止。
龙卷风“咦”了一声,瞬间脖子上切开了一道血口,鲜血飞溅,目瞪口呆,他搞不明白,怎么会在刹那间着了柳三哥的道儿,只见他踉跄两步,身子僵直,轰然倒下,竟再也发不出第二声来,脖子上咕嘟咕嘟冒着血泡,就此命赴黄泉。
白毛风大惊失色,慌乱间,身法疾变,奈何三哥的长剑快得匪夷所思,转瞬即至,己刀在在外,他剑及身,根本无法回刀自救,白毛风长叹一声,知死期已到,眼睛一闭,便要随龙卷风同赴幽都,此时此刻,他总算服了,此剑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第二人。能死在柳三哥剑下,老子暗杀魔王白毛风死得其所,不掉价。
猝然间,黑手夜叉王老三从旁一把将白毛风推开,和身扑向柳三哥的长剑,噗哧一声,胸口代他挨了柳三哥一剑,长剑洞穿王老三的胸背,鲜血狂喷,王老三双手死死抓住三哥的长剑,指缝间鲜血淋漓,犹自嘶喊道:“帮主快跑!”。
白毛风最善群斗混战,见三哥长剑一时受制,即刻窜上一步,一刀向三哥腰间削去,这招正是杀人魔王白毛风的经典力作“出刀快,不招怪”,端的来势凶猛,三哥早有提防,长剑一抽,身形一晃,避开了白毛风的一刀,这么一来,黑手夜叉王老三的十根手指足有七八根,噼里叭啦掉到雪地上,这黑手夜叉的手,血出糊拉,几不曾手,同时,前胸后背鲜血狂喷而出,身子一抽,扑嗵一声,倒毙在血泊中,再也起不来了。
白毛风大惊失色,见瞬间折损了两位过命弟兄,再看看周遭,九尾妖狐崔小玉、老妖狼、瘸腿狼、谋财狼已被伏魔和尚李有忠、丁飘蓬等打得狼狈不堪,今朝要想脱身,看来已是难如登天,莫非我等今儿个都将死在天池大峡谷之中了?!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弟兄们,咱们拼啦!”
白毛风等五匪,聚成一圈,负隅顽抗,来自柳三哥、丁飘蓬、李有忠等的进攻,凌厉之极,五匪随时有可能倒在刀剑之下,尤其是柳三哥的剑法,剑风大变,原先,他自忖,跟柳三哥放对拆招,将在一百招之后落败,龙卷风也如是,岂料,只过了个把月,柳三哥的剑法大变,他的剑路,变得根本就看不懂了,剑路的来龙去脉根本就无法捉摸,高手对招,意在招先,看不懂是大忌,看不懂就得猜,猜错了就得死,这个道理没人比白毛风更清楚了,柳三哥挥出的每一剑,都发自一个无法预测的角度,剑路多变,落点灵动,他发出的每一剑,都有可能将自己钉在地上。
正茫然间,只见柳三哥长剑一挑,剑走龙蛇,剑尖直奔崔小玉咽喉而去,白毛风瞥见,大惊失色,随即一刀向柳三哥剑身上劈去,这一招,也是“风雪连环十三招”的妙着,叫作“风雪卷地枯树折”,刀上凝聚着他的八九成真力,意在出其不意,将柳三哥的长剑震落在地,一则,可救崔小玉,二则,也可对他还以颜色,或许还能趁机将他做了,柳三哥的剑招虽则精妙,年纪轻轻,捉对厮杀的经验毕竟有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许能凑效呢。正这么思量间,忽地,柳三哥剑路一变,剑尖一低,又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白毛风大惊,心中暗道:要糟。眨眼间,眼前青光暴炽,柳三哥的剑出现了,剑尖直奔自己咽喉而来,白毛风情急间,左手从胸前穿出,指间凝聚着全部真力,中指奋力一弹,叮一声,弹在柳三哥剑脊上,剑头一偏,却“嗤溜”一声,刺在白毛风左肩上,一时鲜血长流,白毛风飘身后掠,堪堪又一次死里逃生,而左手中指,因一弹之力,也已骨折,搭拉了下来,痛楚攻心。
崔小玉、老妖狼大惊,不顾死活抢下白毛风,紧随左右,不离不弃。
柳三哥这一招,专为白毛风打造,叫作“腾蛟起凤”,指东打西,剑走龙蛇,炉火纯青,仙来仙去,岂是白毛风能看得懂的?!
柳三哥等围成一圈,对白毛风等人发起一波又一波袭击,谋财狼的左臂被白虎的判官笔划开了一道血口;老妖狼的腿上挨了李有忠一刀,口子不深,却血流不止,跛了;崔小玉的背部挨了丁飘蓬一剑;瘸腿狼的屁股上被青龙甘良友削了一刀,成了红屁股阿三;受困五人俱各受伤,生的希望已然灭绝,死亡气息已扑面而来。
白毛风叹道:“多怪我太轻敌了,若当初听军师一言,留一后手,不致落到这步田地。”
军师瘸腿狼道:“帮主此言差矣,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能与帮主共赴黄泉,虽死犹生,乃我等此生一大幸事,夫复何言。”
老妖狼等齐呼:“共赴黄泉,虽死犹生。”
白毛风心内一热,一时热泪盈眶。
伏魔和尚李有忠愤愤道:“如此顽匪,死不悔改,若不殊灭,留在人间,祸患无穷。”
当柳三哥等人即将发起最后一波袭击之际,野山猫二黑“喵呜”一声尖叫,柳三哥不觉一愣,知道有变,他抬头四顾,不见有变,稍顷,崖壁上的怪石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呼声:“别让柳三哥跑啦!”接着,峡谷崖壁上飞落下数十条披着白披风的身影,为首的是鬼头鳄曹阿元,他带领迷魂狼、大色狼、毒眼狼、白脸狼及三十三名铁杆杀手,赶来增援了。
曹阿元挥动鬼头刀带领众匪,奋力拼杀,冲开柳三哥等人的包围圈,内中五名铁杆杀手,背的背,扶的扶,将白毛风等受伤匪首抢了就走,往峡谷深处逃去,另有俩杀手,挟起龙卷风、王老三的尸体,也随之而去。曹阿元率领众匪断后,拼死与柳三哥等抗衡,铁杆杀手虽人多势众,凶悍之极,武功毕竟有限,当场被众英豪撂倒了五六个,天池大峡谷内一时鬼哭狼嚎,又一场惨烈的搏杀开场了。
原来,曹阿元见白毛风带领老妖狼等外出,听说是去截杀柳三哥,便觉此事有些悬,柳三哥伤重之际,奄奄一息之时,尚且奈何不了他,如今,刀伤痊愈,群英毕至,要想去截杀柳三哥,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了。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暗杀帮规矩森严,到处是耳目,若是被白毛风知道了,性命难保。
一早,白毛风带着数人,从白云峰的白云洞出发,及至日色过午尚未回洞,便觉事情多半不妙,若是白毛风等七人俱各遇难,自己想要报仇雪恨,扳倒老龙头,杀死柳三哥,只有等下辈子再来过了。
曹阿元说服迷魂狼等,带领三十三名铁杆杀手,去接应白毛风。在暗杀帮内,曹阿元从未自作主张做过一次决定,他知道寄人篱下的人,该怎么循规蹈矩的做人,不可越雷池一步,否则便有杀身之祸。这一次,有所不同,虽是自作主张,却是为帮主安危着想,即便自己多虑了,白毛风并未遇到危殆,事后白毛风怪罪下来,最多也只是嘲笑自己庸人自扰而已,不见得有更严重的后果;相反,若是被自己猜个正着,能在白毛风危难之际救他一命,料想会改变白毛风等人对自己的看法,从而改变自己在暗杀帮中的地位,也好扬眉吐气地做人了。
当曹阿元带领众匪,循着白毛风等人的足迹来到天池大峡谷时,果然不出所料,白毛风等人已危在旦夕,于是,曹阿元等便潜行到两侧崖壁,发一声喊,冲向谷中,救了白毛风等人。
白毛风等确已逢凶化吉,可自己这帮人,却一脚踏进了万劫不复的死地。
柳三哥、丁飘蓬、李有忠等,武艺超群,神武非凡,转眼间,己方便损失惨重,惨叫声此起彼伏,铁杆杀手,接二连三地倒在刀剑之下,不过,没有下达撤退命令,铁杆杀手是不会后退的,都是些铁血忠心的亡命之徒,依旧前仆后继,不死不休,上前与柳三哥等人拼命搏杀。曹阿元一点人数,三十三名铁杆杀手,除了护送白毛风等人撤走的,转眼间只剩了十五个,曹阿元明白,如此打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也将成为刀下之鬼,料想白毛风等人,已经跑远了,再不趁早走人,怕是要走不脱了。
其实,就是当即走人,能否走脱,也极为难说,不仅己方的人武功不如对方,便连轻功也远不及对方,峡谷之中,只有进出两条路,若是两头被柳三哥等人封死,那可真成了瓮中之鳖了。
一念及此,他撮唇打个胡哨,喝道:“扯呼。”
带领众匪往峡谷深处逃窜,他的兔子腿再快,也没有飞天侠盗丁飘蓬的快,只见一条黑影当头掠过,在前方落地,当剑而立,两名不要命的杀手,一左一右,挥刀扑向丁飘蓬,丁飘蓬左一剑“云无心而出岫”,右一剑“鸟倦飞而知还”,两名杀手连呼两声,各自胸口中了一剑,倒毙在他脚下。
当头又有两条人影掠过,是南不倒与梅欢欢,落在丁飘蓬身侧,刀剑双绝,凌厉无匹,封住了众匪的去路,曹阿元叫苦不叠,看来做英雄没那么好做,救了别人的命,却要付出自己的命。
正在曹阿元心中叫苦不叠之际,天池大峡谷刮起了大烟泡。
长白山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红日高照,白雪娇艳,一会儿,便天色晦暗,彤云四合,狂风怒号,大雪纷飞了,暴风挟着雪花,漫天狂舞,风雪呜呜嘶叫,在峡谷中发飙,如同狼群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令人心胆俱裂;雪花雪粉扑打着众人的面庞,令人隐隐生疼,刺骨的寒风,硬如刀子,钻进人的内衣,砭人肌肤,冻得人牙齿格格打颤,天色昏暗,白茫茫一片,三、四尺开外,景物莫辨,长白山的大烟泡,风狂雪猛,寒冷彻骨,搅得乾坤混沌,景物莫辨。众英豪一时有些手足茫然,便只有舞动刀剑,护住周身,而曹阿元等人则心中大喜,肩头一轻,强睁双眼,落荒而逃。
柳三哥在风中呼喊:“南不倒,在吗?”
南不倒道:“在,三哥,我没事。”
“飘蓬、欢欢在吗?”
丁飘蓬牵着梅欢欢的手道:“在,我们都在。”
“李帮主,你的人在吗?”
李有忠道:“在,我们都在。”
柳三哥对野山猫二**:“二黑,你在哪?”
二黑“喵呜”叫了一声,在他身边出现。
柳三哥喊道:“二黑呀,去找个避风的山洞,咱们歇一会儿。”
二黑在风雪中又叫了一声,象是在说“知道了。”于是,二黑带着柳三哥等人,在风雪中艰难跋涉,向峡谷深处行去。
峡谷向上沿伸,若是这么走下去,也许又要走到天池旁的山岭上去了,走了约摸一个来时辰,二黑将他们带到一处窝风的山崖下,那儿有个山洞,正好背风,山洞高畅,洞内石林奇丽,形态各异,洞顶有数处气孔,射入几缕光线,时而有飞雪通过气孔,飘飘洒洒飞入洞内,进洞后,转一个弯,顿觉风声小了不少,走不几步,便觉暖气拂面而来,洞中有一潭温泉,潭心骨朵朵冒着热气,三哥等人大喜,便在泉边岩石上席地而坐,休息片刻,掬泉而饮,竟甘冽可口,十分受用。
听着洞外怒吼的暴风雪,看看洞中时而飘洒的点点雪花,坐在温泉旁,越发显得安逸,三哥道:“真是个洞天福地。”
李有忠道:“真可惜,让白毛风给跑了。”
柳三哥道:“他跑不了。”
“为什么?”
“二黑能找到他。”柳三哥指指蹲在身边的野山猫。
“是嘛?那就快去找,不可让他有喘息的时机。”
“不忙,等风雪小一点,咱们即刻上路。”
青龙道:“这叫啥洞?”
白虎道:“无名洞。”
南不倒眼尖,指着温泉旁一根钟乳石上的几个字道:“咦,这就是白云洞呀。”
钟乳石上影影绰绰刻着四个绿颜色的大字:“白云下洞”,漆色剥落,故不甚醒目。
李有忠兴奋得从地上跳起来,道:“走,咱们找白毛风去,想不到误打误撞,竟到了魔窟,白毛风不除,江湖永无宁日。”
突然,二黑“喵呜”一声惊叫,纵身向崖壁石缝中逃避,与此同时,弓箭声从洞中四个不同方位的怪石后,呼啸而起,四枝利箭,一箭射向南不倒,被柳三哥一记昆仑追风掌,将箭拍成两截,坠落在地;一箭射向梅欢欢,被丁飘蓬长剑拨落;一箭射向李有忠咽喉,李有忠面不改色,纹丝不动,举手一捻,食指拇指便捻住了箭头,一扬臂,咕咚一声,将暗箭扔进了温泉。三箭落空,一场虚惊,唯独一箭射中了目标,那就是二黑,当二黑纵身向崖壁石缝飞掠时,一箭洞穿了它的腹部,箭头从后腿穿出,二黑尖叫一声,从空中坠落,扑嗵一声,落在温泉里。
柳三哥、南不倒、梅欢欢扑向二黑。
温泉旁掠起四条身影,分别扑向洞中四个不同方位,四名箭手,弃弓便跑,哪还跑得了,丁飘蓬飞身而起,长剑一挥,结果了一名箭手;青龙甘良友手起刀落,第二名箭手倒下;白虎罗布泊判官笔一点,插入箭手后脑风府穴,第三名箭手惨叫而亡;第四名箭手只跑出两步,便被李有忠赶上,一刀背拍落在地,他揪起箭手领口,问:“白毛风在哪?”
箭手嘴角淌血,怒目而视,道:“自己去找。”
李有忠扇了他两记耳光,箭手心一横,咬舌而亡。
丁飘蓬等再不敢大意,便在洞周仔细搜索起来。
温泉旁,南不倒捧着血淋淋、湿淋淋的二黑,将它放在一块岩石上,二黑紧闭双眼,气息奄奄,南不倒将一粒丹药,用内力送入二黑口中,柳三哥问:“不倒,二黑有救吗?”
南不倒道:“还有口气,有希望,只是得把箭先取出来,看,箭头发青,焠有剧毒,料想二黑服用了百毒辟后,毒是有解了,可箭伤太重,是死是活,要看它的运气了。”
柳三哥道:“不倒,想想办法,救活二黑。”
南不倒从怀中取出药包刀剪,面色如水,沉静之极,道:“三哥,请你走开,我会尽力的。”
梅欢欢道:“嫂子是手到病除的神医,三哥,你大可不必担忧。”
南不倒道:“手到病除是大伙儿给的雅号,其实,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做得到,今世不能,后世也不能啊。”
梅欢欢道:“再说猫有九条命,二黑死不了,三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三哥的脸上浮起了一个苍白的微笑,慢慢踱了开去……
2013/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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