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雪夜暖心
夜半无人私语时。
“睡着了吗,淳元?”
“嗯。”
我缩了缩,把眼皮闭得更紧,然未安静多久,耳边又响起细碎的傻笑声;那声气,比掉入米仓的老鼠还要欢悦三分。
猛扭过头,眉开眼笑的慕容曜顿时憋笑不敢出声。
我佯装怒状:“笑!傻里傻气的。都什么时辰了还闹?”
“我吵着你了?你睡,我保证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闹腾了几下,我自己松了较真的劲儿,说到:“我看我还是回芳华苑得了,你这样闹腾,我想睡都难。”
“回芳华苑?”慕容曜愣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外面的天色,忙阻止到:“这会儿不到五更天,外面黑灯瞎火的,且天好像也在下雪,不安全。”
“留在这才不安全!”
“说我嚒?”
咧嘴一笑,他脑袋就不自觉到朝我这边靠,我反应甚快,探出手掌挡住他的靠近。
我训斥到:“哪里学来的吊儿郎当。”
“我很认真啊。”
“认真?我看你心花才是真。”抽回手,我说了句极坏气氛的话:“我禁足的这段日子,你不是流连辗转于各宫各院?”
他蜜笑漾起:“果然吃醋了。”
慕容曜点评了句,内殿里响起阵不大不小的笑声;我正脸红尴尬间,他一头朝我枕边靠得更近。
“不过我就欢喜你这样儿,总算是正儿八经把我装心里惦记着。”
我犟嘴回上:“谁惦记着你?少自作多情。这是你的后宫,你爱和谁好就跟谁好,反正横竖碍不着我的眼。”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气话来?”
似乎摸准了我当下脾气,他嘴也是哄得甜:“我知道这段时间疏远了你,可究其根因,还不是你害的。每天装得跟个浪荡子般周旋于后宫,不就想多引起你的在意,进而换个主动搭理。”
我心中莫名一阵喜滋滋,可嘴上依旧不饶:“油嘴滑舌的,少给我戴高帽子。我可没这么大本事霸占着你。”
“我再装得高冷,还不是禁不住你小指一勾;这辈子,我算是彻底栽你手里了,你得负责到底。”
“没羞没躁的。”犟嘴了句,我拍拍他不规矩乱蹭的脸颊:“现在不怕我心向着别人?”
他道:“怕,所以要看得更紧,最好寸步不离。”
我憋屈不散:“那就是说你气消了?”
“我哪有,在你面前我根本没这脾气。”
“意思就是说我这段时间,是自己找闲气受啰?”捧着他略发烫的脸,我挺气不顺地说到:“林思安呢,心里可因她还膈应?”
“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提起她来。”
慕容曜豁然睁开眼,俊颜上沉溺不在,多了分严肃。
我没避讳意思:“自然是有事说事,免得这疙瘩在心里留久了,成了祸害。”
“你还知道她是个祸害啊。”他从被窝探出手,在我鼻梁上轻轻刮了下:“我要的人,自始至终是你,你找她来试探我,算什么?我被你耍得像个傻子,还不许恼,圣贤估计遇到这事也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我置气回应上:“你怎么确定那晚我是在耍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
忽然,慕容翻身而起,整个人罩在我头顶,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而我一紧张,稍稍别开他过于炙热的目光:“没,我随口说说的。”
他立马紧张起来,固执将我偏移开的视线链接在一起:“难道那晚在裕和殿的人是你?!不对啊,明明林思安她——”
我抿抿唇,却感觉灌了铅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追问得紧:“我不过要句你心里的真话,行吗淳元?你心里有委屈,可也得让我知道,我不擅长猜来猜去问答案。”
我避开尴尬对视,道:“你要我怎么说?说当时,我作茧自缚用林思安来试探你,结果自己却临场后悔,和你假戏真做?”
“真是你?!!”
蓦地,慕容曜面上阴霾扫尽,短暂思索,面上露出灿烂如阳的笑容。
我以为,这个事儿会一直成为我和他间的一个秘密,不想兜兜转转,我终还是个禁不住这儿女情长的人。
那晚在裕和殿内的人,确实是我。
当时躲在屏风后的我,以为事情将就此尘埃落定间,可到了节骨眼上,慕容曜忽然把林思安强行推开了。
不知是否事有凑巧,他口中一句似醉非醉的话,彻底冲破了我多时的踟蹰。
他说,你不是淳元,我找的人是她。
若说这个男人过往在我心里占住什么位置,我是糊涂的,模棱两可的;但此刻这番酒后真言,绝对能牢牢锁住我摇摆不定的心,以至于我勇气制止这场闹剧。
我和林思安之前立下的赌约,看似她是最得利的人,可殊不知这一局,她不过赢了后半局的设计,而我却赢了前半局的试探,彻彻底底得到这北燕天子的真心。
昔日蠢事我说得含蓄,可在这个过程中,慕容曜一直含笑不住点头。
“耍小聪明,自作自受!”
故事到无话可说,可他,一脸激动把我从榻间拉起,疾言厉色地教训到。
“以后不许再干这种蠢事!”
“冷嘞!!”无言以对的我,挑了个最切身的体会回应他。
捏着我的脸,揉圆搓扁半天,笑亦时怜时无奈,我羞怒难当:“你笑什么笑?得意过头了不是。”
他道:“我笑啊,只有在这样坦诚的情况下,我才能探到你的心里话。这法子好,以后我得多练多用。”
“没门。”我哑然一阵,然后将他推离了些,并告诫到:“至少一年内,你没这个机会了。”
“这为何?”
“我总不能顾了你这个大的,不管肚子那个小的吧。”
此话一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内殿中陷入种莫可名状的寂静中。
我瞧着慕容曜的反应,正怀疑自己表达是不是太含蓄,忽然一个措不及防的揽抱,如潮水般把我包围住。
他半惊半喜地问上我:“我,我是不是在发梦?”
我笑出声:“傻子,梦里有这么真实嚒?”
“你,你再说一遍,我怕真是在做梦!”
“都是做爹的人了,性子还像个孩子般,幼稚鬼。”嘴上虽有嗔怪,可心里暖暖的:“盛安公主很快有伴了。”
那个接近黎明的夜里,记不得他对我说了多少次欣喜若狂的话;不过,从那时起,我的世界里渐渐有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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