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突然来的发难
云娥站在那里,带着让人敬仰的圣洁,就用那张我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静静的看着我。
眼波流转,柔和的目光下面却有着波涛在涌动。
她是帝巫,风华天成,相对于我一身灰扑脏污的长袍上,还带着许多血污,虽然我们都姓去,却有着云泥之别。
墨逸陪她而来,却并没有说话,明显是认同她和我的谈话。
布澹尘和齐楚有点紧张的看着云娥,却并没有多少抗拒,对于云娥这样有着亲和力的人,谁又能产生抗拒之心。
我眼睛轻转,想去看墨逸的反应,倒转到一半,却又怔住了,齐楚的话在脑中响起,既然知道自己为什么漏馅,就该好好改正。
当下扬起脸朝云娥笑了笑道:“好啊。”
我话音一落,张怀旭突然轻咳了一声,眼带担忧的看着我。
“道长无需担忧,云娥只是想说几句话。”云娥就这样轻淡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朝我点头示意后,朝着一人从高的草丛中而去。
她身未到,杂草如同知晓般两边分立,给她开出一条道来。
这般术法让周围人都惊奇不已,对于她的身份猜测更多了。
布澹尘勾着我的掌心,指尖挠了挠,眼带担忧,却终究是松开了手。
随着云娥朝草丛深处走去,闻着她指尖捏着的淡香,我有点恍惚,却并没有多少怨恨。
对于这位云娥帝巫,我只是从布澹尘嘴里听过,巫蛊之祸时,她为保云、布两家而身死,其他一无所知。
相对于我,云娥强太多,连可比性都没有,对她自然没有半分威胁,但她主动找我谈话,这反倒让我有点吃惊,手不由的抚了抚小腹,快步追了上去,落在她身后两步。
到了挖出的河道尽头,随着云娥站定,四周杂草突然长节抽长化成藤蔓纠缠成了一座小屋,朵朵野花开放,芳香暗盈。
“你能来我很高兴。”云娥指尖抚过一朵娇嫩的花:“可我实在不知道跟你说什么?”
“恭喜你复活。”我静静的看着云娥,本以为她会和我说上很多,可没想到她居然开口就是这样的?
果然都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啊!
“对不起!”云娥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
她双眼如同初生婴儿般的清澈,却又带着看穿一切的了然。
正在我想她为什么朝我这个替身道歉时,却感觉脚下有什么快速涌动,瞬间缠住了我。
在我还是愕然之时,两根草藤顺着腿缠转而上,猛的朝我胸口扎了下去。
论力气没有什么能比得过植物,所以我刚想动手,那藤蔓关节之上飞快的长出白根扎透了衣布。
一股尖悦的刺痛传来,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那藤蔓之上的根须吸走。
我想开口却发现心口一阵阵的抽痛,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啊啊”的吐气声。
抬头愕然的看着云娥,她脸色依旧平静,双眼如水,朝我沉声道:“对不起,你不该回来的!所以,别怪我!”
话音一落,几根藤蔓也将她缠住,然后扎入了她的胸膛,她胸口的数量比扎进我胸口的多了好几条,好像要将她整颗心都掏出来一样。
看着那藤蔓上的白根因为吸血慢慢变红,而云娥却似乎感觉不到痛意,缓缓抬手。
我只感觉手上一冷,低头一看,却见那面被我收在包里的叶脉纹镜不知道怎么稳稳的落在我手上,镜身上染了血,绿光轻涌,周围的草木在那淡淡的绿光之下,如同疯了一般抽长,遮天蔽日。
挖出来的河道并不宽,下去深了本就没有光照进来,这会绿植抽长,立马变得漆黑一片。
云娥的身子被拉起,如同绿叶般挂在那一条条藤蔓之上,而原本绿色的藤蔓慢慢变成了红色,她四肢发软的半吊着,已然昏死了过去。
叶脉纹镜如同磁铁般吸附在我手上,藤蔓的影子抽长中,我听到了勾魂链的声音,跟着几缕火光涌动,然后所有的草木全部化成了灰烬。
火光之中,墨逸脸上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缓步而来,长袖一挥抱起了地上已然昏迷的云娥,连个眼神都未给我,转身离开。
随着草木消失,手中的叶脉纹镜豁然落地,砸在灰烬和泥土之上,半点声晌都无。
看着墨逸坚挺的背影,他将云娥紧紧护在怀里,一手抚在她胸口,衣袖抖动,似乎在害怕什么。
我突然就笑了,想捡起叶脉纹镜,可一弯腰,胸口涌出鲜红的血珠落在已然黯淡的镜面之上,绿光微微一闪,原本已然成了灰烬的泥地上,无数嫩叶破土而出,眨眼之间已然齐腰。
张天师说得没错啊,这叶脉纹镜可生万物,生机之强果然神奇无比。
墨逸猛然回首,透过面具沉沉的看着我,连手都没挥,绿色的火光瞬间将我围住。
来自泰山府君的幽冥之火,原来并不是灼热的,而是冰冷。
“你还是这样!”墨逸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声音如这幽冥鬼火般冰冷:“总以自己的想法来决定别人生命。”
他再次转身离去,不问出了什么事,也不问我怎么样,就这样下了定论。
冰冷从身体每个地方钻进了体内,胸口的痛意反倒麻木了。
墨逸身后,众人大步跑了过来,齐楚见到我,忙将背上的布澹尘扔给张怀旭,急忙扶住了我。
“他怎么样?”一直到墨逸和云娥离开老远,我重重喘了口气才发现喉咙一松,抬眼看着布澹尘:“没死吧?”
齐楚朝我摇了摇头,瞄了胸口渗出的血一眼,扭头叫了一句:“姚……”
话到一半就停住了,这才想起姚铃和杨姐她们一块失踪了,他沉沉的看了我一眼:“我帮你看下伤口,你别在意!”
跟着他从包里翻出一些药用的东西,跪在我面前,然后扯下道袍将我俩的头罩住,遮住了我俩的身形。
我伤在胸口,周围虽然有玄门中的女子,可连墨逸都怀疑这些人,齐楚自然不敢让别人给我治伤。
周围突然一暗,齐楚伸手去解长袍的盘扣。
为了遮掩气息,布澹尘制衣时连扣子都是布扣,这种扣子比较软,不大好受力,并不好解,齐楚手指扭了几次都没有解开。
这件衣服来头大扯开的自然过于浪费,他微微变得紧张,昏暗的衣服下面,我双眼因为痛意有点发昏,却依旧看见齐楚鬓角涌出汗水。
这是他的衣服,两人又靠得这么般的近,鼻息之间全是他的气息,连那泥土的味道都掩盖住了。
齐楚轻抖的手指还在和布扣做斗争,外面张怀旭已然沉声解释着刚才的异动,只是说尸巫开始异动伤了人,大家要小心,绝口不提那面可生万物的叶脉纹镜,也不提我和云娥的身份。
“我来吧。”我突然有点释怀,伸手将布扣一粒粒的解开:“云娥对叶脉纹镜的控制比我强,而且她似乎生来就可以控制草木?刚才她……”
想到墨逸以前对齐楚千防万阻,以及他这会的紧张,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治伤而已,不用太在意,说点话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
“我知道是她伤的你,以你的个性,知道墨逸如此重视她,自然不会伤她。”齐楚将长袍扯开,从包里拿过纱布擦掉血迹,确定那一个个的细洞里没有残留的根须之后,这才用消毒水洗过再敷上药粉:“师父说那面叶脉纹镜是你的,就是你的,就算她控制力再强也是你的。龙虎山支持的永远是你,就算泰山府君想拿你怎么样,有龙虎山千年传承在那里,也有能力护住你。”
这是表明,在墨逸和我之间,龙虎山已有抉择,可为什么是我!
敷上药粉,齐楚用纱布一圈圈的缠住伤口,纱布到后背时,他缓缓靠拢,气息变得灼热。
侧眼看着他红得滴血的耳朵,我心底轻叹。
本以为有墨逸在,他没有动我,云娥叫我过来,也不可能对我下手,最多就是讲几句无关痛痒,或是以大义劝我,来表明她正主的身份。
却没想这位云娥帝巫居然是这么狠心,二话不说直接发难,这般折腾那具刚刚复活的身体来嫁祸给我。
凭我想伤云娥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借了叶脉纹镜,同时控制那些藤蔓吸她的血。
她是帝巫,如果这河底真的有尸巫,要想镇住,献祭她是最好的办法,墨逸大概以为我急着解决尸巫,借叶脉纹镜生万物的能力,要将云娥献祭来解决尸巫吧。
果然上位者的想法都是纡回婉转,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猜不透啊。
“走一步看一步,你别想太多。”齐楚见我沉思,复又靠近了几分:“布澹尘刚才突然痛得晕死了过去,吓得我心跳都停止了,如果你出事,我都对不起师父的嘱咐,以后我会跟你寸步不离的。”
纱布已然缠完,齐楚两手扯着纱布,低头打着结。
我低头看着他手指缠转,昏暗的微光之下,那手指明显还有轻颤,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墨逸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突然头上一轻,罩着的道袍被扯开,眼前光线一亮,我和齐楚都诧异的抬头。
刚才他帮我治伤才用衣服罩着的,谁这么不识相直接将衣服扯开!
却见墨逸一身黑袍站在我们旁边,手紧紧捏着齐楚的道袍,面具下的双眼似乎在跳动,沉沉的看着齐楚那扯着纱布两头打结的手。
周围已然没了人,河道下面有风灌入,呼呼作响,没了人声。
三人皆是沉默,墨逸盯着我半裸的肩膀,以及齐楚那停留在前的手,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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