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生死与共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重重茂密的枝叶,射进了山洞,兰裔轩眉间微动,眼睛陡然睁开,温和如水一般,同一时间,侧过脑袋,看着正对边悬浮在半空的吊绳,上边已经没了弦月的身影,他却丝毫没有丁点的意外,坐直身子,纵身而下,稳稳落在地面。
弦月每日睡的都比他晚,可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洞内,相比于以前那个天天睡到日晒三竿的弦月来说,现在的她每天忙碌,精神却依旧很好。
这个地方虽然简陋,他却睡的从未有过的安稳,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肩上裂开的伤口也差不多痊愈了,因为他,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大半个月了。
走到洞口,山间独有的清新空气打在脸上,兰裔轩闭上眼睛,伸展四肢,没有红尘的喧嚣,晨间的虫鸣鸟叫,这里的每一个地方,让他觉得轻松而又自在,他眷恋,但是这样的宁静终究持续不了太久。
毫不意外的在河边看到那素白而又娇小的身影,无论何时都始终挺直的脊背,乌黑的发丝披散,挡住大半张脸,瞧不清她的神情,浑身上下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精光,静谧祥和。
“做什么?”
兰裔轩向前走了几步,轻声问道。
弦月听到声音,转过身,半张脸被乌丝挡住,另外半张脸暴露在阳光下,明媚异常,上扬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她赤着脚,旁边光滑的石板上是一排排的晒干的鱼,手中拿着一根算不得粗的麻绳,穿过鱼嘴,仰头看着兰裔轩,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灵活而又熟练,而另外一边的大片的绿叶上,是一个个用细线编织的网,里边是新鲜的果子,红里透着青,但看着,口腔间便有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兰裔轩蹲到她跟前,伸手就要去取石板上的干鱼,他的手没有受伤,还是和以前一样,指节分明,白皙修长,十分的干净,比女子的手还要好看,一看便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弦月看着他半空中的手,语速很快,像是坠地的珠子般,略带着几分急迫。
虽说这些鱼已经被她清理干净,而且晒干了,不过对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最最讨厌的便是那样的乌黑色吧,她常说,兰裔轩善解人意,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其实凤弦月更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能被她放在心上的人,也是非常幸福的。
兰裔轩微转过身,那温和的眸就像是一面没有丝毫污垢的镜子,借着足以穿透一切的阳光,直接能照到她的心里去,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的,含着几分戏谑,弦月被兰裔轩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头皮有种发麻的感觉,侧头指向身后的果子:“清洗一下吧。”
兰裔轩收回视线,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开始清洗那些新鲜的果子,他是有洁癖,但是很多时候,那些长久养成的习惯是可以慢慢改变的,只是等遇上那个人而已。
“你准备这么多野果和鱼做什么?”
这些天,他见她天天在水里捕鱼还以为是直接用来吃的,没想到她却将那些都晒成了鱼干,其实她的手艺不错,若非荒郊野外,没有食材原料,想来是不会输给雷云的。
弦月坐在石板上,伸手将披在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她觉得兰裔轩真的非常欠打击,准备这些东西,当然是用来吃了。
“干粮。”
弦月挑眉,继续道:“这个地方,我们一点也不熟悉,现在在这里,我们是饿不死,也有水,但是之后的事情谁知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当然要准备一些干粮了,还有那些果子,水分很足,路上可以解渴。”
兰裔轩挥了挥手中的水,了然的点了点头,在得到弦月的答案后,脸上的笑容比盛开的花儿还要灿烂,若眼前的女子是养在深闺的公主,就算是本事再强,也会饿死在地方吧,这样一想,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开心,诚如凤久澜说的,这样的女子,值得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倾心相待。
“弦月。”
弦月恩了一声,抬头看着兰裔轩,清亮如玉般的眼眸清楚的倒映着兰裔轩的影子,她微微的有些晃神,很快清醒了过来:“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兰裔轩单手提起那些果子,用力的晃了晃手中的果子,看的弦月一阵的心惊,见兰裔轩的脸色和以往相比并无任何异样,心里顿觉得欣喜,练武之人的康复比起一般人,果真要强悍上许多。
她觉得兰裔轩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勉强自己,因为如果换成是她,在伤口尚未痊愈之前,也不敢妄动,在这个广袤的丛林,到处都是潜藏的危机,若是身上有伤,在关键时刻不能自保,这便是对对方的拖累。
“我们在这个地方已经停留了够久了,走吧。”
兰裔轩收回自己在空中划着弧度的手,弦月的眼里有太多的欣喜,而她有多少的欣喜,便有多少的急切。
“真的都好了吧。”
弦月走到兰裔轩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背,并没有瞧见因为疼痛而龇牙咧嘴的兰裔轩,顿时更加放心。
她迅速将石板上的鱼串好,也不管兰裔轩有没有洁癖了,直接将东西扔到他手上,朝着石洞的方向奔去,兰裔轩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瞧了瞧自己的右手,同样是一脸的笑容,看着弦月的背影,跟着追了上去。
他们随身的东西很少,石洞内,那些东西大多是弦月这几天利用这自然资源的结果,兰裔轩刚进去,便瞧见弦月一脸灿烂的将那些锋利如飞刀一般的石片塞到自己的腰中,顶部尖如细针,兰裔轩却能明显感觉的出来,这东西可比针厉害多了。
“我随身带着的只有一根玉笛,那东西不管用。”
弦月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腰,笑着解释道。
这个地方最多的就是树木,还有缠绕的藤蔓,或许还有凶悍的老虎和狮子,她的玉笛,很多时候或许并不能派上用场。
弦月见兰裔轩伸手抚腰,似乎是要取他的软剑,摆了摆手:“那东西你自己留着傍身,我有这些就足够了。”
弦月很快就将东西收拾好,两人站在洞口,望着那茫茫的一片苍翠,心里都有些茫然。
“兰裔轩。”
弦月站在前边,仰望着那参天的古树,轻轻的唤了声。
站在他身后的兰裔轩向前走了几步,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的眸光与弦月略带着迷茫的眼神想对,嘴角上扬:“往南走吧。”
五个诸侯国中,楚国地处南端,他的尽头,便是天涯海角,而传说中的能结长生树的长生果便在那个地方,听说这个地方还埋葬着大量的财富,正因为如此,才更加的凶险。
弦月想往南走,既然已经到了入口,总想要闯一闯,却又不想兰裔轩与她一同冒险,兰裔轩如何能不知道这些,凤久澜的病情他心里多少也是清楚一些的,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要是今天弦月什么都不做,将来必定会一生后悔。
不待弦月反应过来,兰裔轩已经松开放在她肩上的手,向前跨步,边走边取出怀中的软剑,在一棵大树前停下,他站在树底下,仰头,围着那颗树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挥剑,斩断,只听到吱的一声,一棵怀抱粗的大树向右前方倾泻,兰裔轩蹲着,手指着剩下的树干,十分认真地模样。
弦月跟着跑了过去,站在兰裔轩的跟前,蹲着身子,手指在树干上一下下的画着,很快站了起来,指着树木倒去的那个方向:“那是南方。”
兰裔轩起身,望着自信而又笃定的弦月,微微的有些诧异,从树的年轮判断南北的方向,这是他师傅夜无极告诉他的,之后命人实践过,确有此事。
弦月夺过兰裔轩左手的鱼,另外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树冠的疏密表示树木对阳光的需求与渴望,茂密且枝梢较长的一面就是南方,稀疏的一面是北方,另外,通过观察树木的年轮也可以判明方向,年轮纹路疏的一面朝南方的,纹路密的一面朝北方。”
弦月笑了笑,像是洞悉了兰裔轩心中的想法:“不是柳心悠告诉我的。”
以前是苏芷心的时候,她看书知道的,本来准备弄个司南的,不过这些天太忙没顾得上,她没想到兰裔轩会提出现在离开,挑了挑眉:“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两人一路前行,不快也不慢,越往里走,树木就越是茂密,那些灌木也越来越深,如此过了三四天,那些树木足足有齐腰高,入眼所至的,依旧只有苍翠的绿色,那般的鲜艳,弦月却觉得眼里看到的世界过于单调,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的凶险,那些苍翠的树上结满了美味多汁的果子可以解渴,还有很多小动物,但是气候却高的有些不正常,弦月心里不由的生出几分烦躁,却不敢放松警惕,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这一天,两人走了一段路,弦月擦了擦脸上的汗,兰裔轩先是将随身带着的食物放下,弦月之前准备的干鱼并没有动,不过那些果子已经另外换上干净新鲜的了,抽出腰上的剑将那些齐腰的灌木清理干净。
“我去找水。”
弦月拍了拍肩上的竹筒,和往常一样去找水。
兰裔轩正忙着处理树下的灌木,点了点头,看着弦月,不忘叮嘱一声:“小心点。”
弦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高高低低的树木肆意成长着,比起梨花山不是茂密了多少倍,寒冬尚未过去,可这里的树木已经是郁郁葱葱,苍翠欲滴,无数的藤蔓纠缠在树木上面,地面上湿湿的,像是下过雨一般,踩在上面,像是踩在沙滩上,深一下浅一下,软趴趴的,林间有风吹来,那些缠在树上的藤蔓像是蛇一般的蠕动。
弦月晃了晃手中的水壶,循着水流声走去,半空之中,弦月的身后,那些缠绕在树上的藤蔓慢慢的随风舒展开来,如绿豆大小般的眼睛,粉红如桃花般的舌头,对着弦月的后脑勺吐了吐,绿豆般的眼睛转动,霎时变成了骇人的猩红色,纵身一跃,像是插上了翅膀,瞬间出现在弦月的身前,朝着她的脸扑了过去。
弦月一惊,脸色立马就变了,看着那粉嫩的舌头,几乎已经贴近自己的鼻子,本能的尖叫了一声,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伸手就要去取腰上的磨砺尖利的飞石,捏准方向,直击那青蛇的七寸。
正忙着锄草的兰裔轩听到弦月的尖叫声,拿着剑的手一顿,握剑,身形快如闪电,追着弦月的方向而去。
弦月愣在原地,惊魂未定,看着被自己射杀在地上的青蛇,忽听到吱吱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一般,不由瞪大了眼睛,那小青蛇被自己射中的位置,此刻正缓缓流出青色的液体,和四周的草木颜色非常相似,只是瞬间,真的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些苍翠的草丛变成了灰黑色,像是被火烧了一般,以人的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枯萎,而经她磨砺过许久的飞石在沾上那青色的液体之后,被腐蚀成灰烬。
弦月的眼睛越瞪越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低头看着完好的自己,心底一惊,掌心居然冒出了冷汗,整个人从头凉到脚,后背已经湿透了,好强的毒性,真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速度速度慢一点点,被他咬伤了一口,兰裔轩怕是连自己的尸体都找不到。
小心驶得万年船,好在自己没有放下戒备,弦月深吸一口气,手依旧是冰冰凉凉的,仰头看着四周,依旧是苍翠的树木,弦月却没了方才的轻松心境,终于明白白展堂会丧生如此了。
今晚的话,她和兰裔轩,就只能有一个人休息,梨花山的凶险与这里相比,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暗自下定决心,弦月拽进手中的水壶,小心的观察着四周,向前走了几步。
“啊。”
脚下踩空,弦月只觉得身体一沉,仿佛被什么吸住,又是一声惊呼。
兰裔轩赶到,看到完好的弦月,还没停下匆匆的脚步松口气,便又听到弦月的惊叫声,他吓了大跳,脸色跟着就变了,手中的剑还来不及收,身子横空,像是划破空际的箭,朝着弦月的方向飞去。
弦月的一只脚还没完全陷进去,便看到半空中的紫影,横空而来,携带着雷霆之势,电光火石间,弦月猛然想到什么,没有多余的时间害怕,刚想要兰裔轩别过来,脸上被强风刮过,紧接着,腰上生出的手忽然一紧,兰裔轩便将弦月带了起来。
弦月脸色苍白,大叫了一声:“别点地。”
兰裔轩抱起弦月,方才见弦月有危险,他想也不想就冲了过来,现在手中又抱着弦月,弦月开口,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兰裔轩脚尖轻点,整个人却被吸了进去,兰裔轩心头一惊,身子后仰,猛一推弦月的背,拼尽全力,将弦月整个人朝着岸边扔了出去,弦月微侧过脑袋,见兰裔轩半个身子已经陷了进去,心头大痛,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回去,不然的话,两个人陷在沼泽里边,就只有死路一条,借力使力,在安全的地方停下,转过身,一脸慌张,尖叫道:“别动,兰裔轩,你别动。”
陷在沼泽内的兰裔轩看着弦月,方才抱着弦月,明明只是轻微的一个动作,整个人便陷了进去,他顿觉得危险,因为不想将弦月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所以想也不想将她抛了出去,就那样的一个动作整个身子便陷下去了大半,就算是有内力,也使不上劲来,越是挣扎,陷的越深,顿时不敢再动分毫,现在见弦月这幅样子,心里越发肯定了心里之前的猜测,可就算他什么都不走,身子却还是不停的往下陷落,根本就阻止不了。
“你别动,我马上就来救你。”
弦月觉得冷,那种如置冰窖的冷,周围的空气散发着的全是刺骨的寒意,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脸上也是湿湿的,她却没有心思去理会。
“别哭,我不会有事的,我等你救你。”
直到摸了摸脸,冰冰凉凉的,才知道自己哭了,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她坚定的点了点头:“兰裔轩,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兰裔轩没有动,嘴角上扬着,那是满足而又愉悦的,现在,他终于相信,这个女人的心里是有自己的,她看着弦月,那温和的眼眸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写满了对弦月的信任。
弦月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眼泪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她要冷静,对,冷静,必须冷静下来。
弦月抚着自己的胸口,那个地方砰砰的跳动,像是快要跳出来了一般,她觉得无措,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报兰裔轩的这份深情。
整片沼泽并不是很大,说小也不小,直径约10米左右的圆形,沼泽的四周是茂盛的水草,不过那些东西根本就不能用。
弦月方才陷进去的地方只是在沼泽的边缘,若是要救,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兰裔轩却不同,她方才抱着弦月,原本是想要直接飞到另外一端的,渐渐轻点的位置刚好是这个呈圆状的沼泽的正中,他方才过来的急,速度快,惯性也就大,再加上用力将自己抛了出来,才会大半个身子陷进去。
弦月转过身,眼神已经将四周都扫射了一遍,已经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兰裔轩相信她,她也相信兰裔轩,他会等着自己救他,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四周都是藤蔓,想要救兰裔轩并非难事,有道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有了方才那一出,弦月心里实在是怕得紧,那些救命的藤蔓上面很有可能沾着要人命的剧毒。
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双手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身后半天没有动情,转过身,弦月真觉得自己的心吓的都快要蹦出来了,方才那些沼泽只是在兰裔轩齐腰的位置现在已经快要到肩膀了,而兰裔轩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微笑的看着她,那温和的眼眸依旧是满满的信任,弦月顿觉得心如刀绞。
死马当活马医,现在这个时候,对兰裔轩,她是如何都做不到置之不顾的,他要是被那沼泽吸了进去,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博一博。
弦月咬了咬牙,抽出腰上锋利的飞石,她现在是真的庆幸,自己当初提前准备了这些东西,真的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上,刚才就是这些不起眼的石片救了自己,而现在,是兰裔轩和她两条命。
锋利的飞石打在藤蔓上,弦月站在树下,仰着头,确定那青色的藤蔓不是什么剧毒的蛇,放下心来,迅速的跳上了树,将那些缠在树上的藤蔓割了下来,几条交汇成一起,她手上的动作不停,一双眼睛观察着四周,耳听八方,并没有突然袭击的青蛇。
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东西准备好,弦月很快出现在沼泽边上,那些沼泽已经没过了兰裔轩的肩膀,不过幸好,兰裔轩的双手露在沼泽外边。
弦月直直的盯着兰裔轩,挥了挥手中的藤蔓,虽极力保持冷静,可声音听起来还是明显的带着几分颤抖:“接着,兰裔轩。”
弦月扔的很准,青色的藤蔓稳稳的落在了兰裔轩身前的位置,兰裔轩仰头接住,弦月双手紧紧的拽着手中的藤蔓,将兰裔轩往沼泽的边上拉。
沼泽陷入的快速,不过弦月到底和养在深闺的那些千金小姐不同,身上是有功夫的,紧咬着牙,与沼泽赛跑。
那些藤蔓韧性十足,却并不是很粗,弦月刚好的手又扯开了一道细长的伤口。
兰裔轩见弦月辛苦,自己暗自用力想往岸边的方向靠近,他才刚用力,身子便陷了进去,弦月后仰的身子猛地向前移了几步,那沼泽直接没到兰裔轩的颈项。
“兰裔轩,你是不是找死。”
弦月皱着眉头大喝了一声,兰裔轩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却并没有生气,如果不是在意,她或许早就扔下自己一个人走了,她的生气,她的愤怒,她的粗口,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在意而已,弦月阴沉着脸,恨不得冲上前去将兰裔轩脸上的笑容撕碎。
兰裔轩果真没有再动,他直直的盯着她眼底的焦灼和担忧,心里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弦月拼尽全力,只恨自己的力气太小,若在平时,她想要单手提起兰裔轩那都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在沼泽内,那拉动的并不只有一个兰裔轩,还有紧紧的粘附着他的大片沼泽,弦月的额头全是细密的冷汗,脸上也被那汗水打湿,衬的那雪白的肌肤越发的晶莹,手心也全部都是汗,滑滑的,掌心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黏黏的,直接将那细细的藤蔓贴在掌心,而身上的衣服,也是湿漉漉的。
兰裔轩大半个身子已经被弦月从泥里扯了出来,只有腰部以下的位置陷在沼泽中,在前边一点点,若是只有小腿,他自己应该就可以借力飞回地面。
他静静的看着弦月,乌黑的发丝贴在脸上,挡住她用来呼吸的鼻子和嘴巴,她却依旧动也不动,只是一个劲的拽紧手中的藤蔓,那张露在外边的脸,一边是苍白的,另外一边却像极了夕阳西下时燃烧的晚霞,红艳艳的,十分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如磐石一般的坚硬,只要看着那双眼睛,你便可以看到她的决心,绝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的决心,她真实的让人觉得你不是一个人,因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在,这样的认知,让人雀跃,那份雀跃,足以掩盖住任何的惶恐不安。
弦月满心只想着把兰裔轩拉上来,她看着他的身体一点点从那泥泞的沼泽露了出来,看着他一点点慢慢的接近岸边,她身上的力气也跟着一点点消失,她觉得自己把吃奶的力气也用出来了,整个人累的已经快要虚脱了,额头上不停的汗珠冒了出来,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快了快了,很快两个人都能安全了。
四周一片安静,忽然响起了惊雷般的脚步声,弦月现在已经快没了力气,耳朵轰隆轰隆的,还以为那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并未放在心上,而陷在沼泽中你的兰裔轩却是听的清清楚楚,看着拼了命的弦月,眼底隐隐生出担忧。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的让人心颤,就连弦月也察觉到了,她最先注意到的是兰裔轩的眼睛,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方向。
她只是告诉自己不去在意,因为现在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会松开手的,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回头,只是一小步一小步的拽着兰裔轩后退。
“弦月,你不要动。”
兰裔轩看着突然出现在弦月身后的一大群怪物,肥肥的,体格庞大,最恐怖的是那两颗看起来便觉得凶猛异常的牙齿,尖锐的仿佛能刺破一切东西,那些野猪不停的环绕在弦月的身后,嗅了嗅,兰裔轩瞪大眼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了是什么滋味。
他们围绕着弦月走了两圈,然后走到了她的跟前,弦月低头看着出现在跟前的野猪,身前有十几头,想必身后也是一样的,他们围成一个环形,将弦月围在中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一个个对着她,鼻里喷着白气,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弦月一看这阵仗,顿时就明白了,这些野猪是把自己当成食物了,而他们这暂时的平静,只是为了等会发起总进攻,这么多的野猪,若在平时,她都不能硬拼,更何况是现在?她要是拔腿跑了,兰裔轩怎么办?
兰裔轩看着那些围绕在弦月身前的野猪,恨不得能挥剑冲上前去将他们杀死,弦月哪里能不知道兰裔轩的担忧,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险些又要忍不住哭出声来,可现在只能忍着:“兰裔轩,你别动,是野猪,没事的。”
兰裔轩身子一震,看着弦月故作轻松的笑容,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一颗心乱如丝麻,心痛如绞,他不动,如果真的没事,她的眼底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惶恐,他不动,弦月也不会松手的,到最后,他依旧离不开沼泽,弦月也会成为那些野猪腹中的食物。
“弦月,你会安全离开这个地方的。”
为什么是她,而不是他们,弦月觉得自己的视线又是模糊的一片,她知道自己又哭了,兰裔轩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生命的人,他珍惜自己的生命,他还想要为母报仇,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自己,一时间,心痛如绞:“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兰裔轩,你要是敢松手,我马上就跳下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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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把思路理了一遍,下边更精彩哦,还有,谢谢亲亲们的祝福,虽然是一个人过的生日,但是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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