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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节我难道爱了个假国,上


  皇帝赵佶仔细查看了秘折的密封蜡印,见当初交给赵公廉专门上秘折的特制私秘印章所盖印痕完好无损,又特意对着阳光仔细检查了蜡封处也没任何动过手脚的疑点,知道这封密折没在送达的过程中被人半道截杀信使或在宫中截留后先偷看过内容又蓄谋私改伪造了信函,这才确信这封奏折确实是赵公廉本人上奏的。

  空前的这么仔细小心,之所以疑心这么重,是赵佶现在对谁都不大敢象以前那么信任了。

  无论是对王公亲族及子侄,朝臣,秘谍爪牙,大内御林军将士,高俅这样的一身富贵全系于他手中的宠臣,还是宫中的男女近侍心腹家奴,甚至包括宫中剩下的有孩子的后妃,他都是这警惕心态。

  以前,他自突然太监了,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有些神经质,却也没如此多疑,还只是严防一部分人搞鬼。

  但梁师成突然暴毙,死的诡异有疑点,在检查其遗留物查找疑案线索时,没搜到大量金珠美玉等私财,只有百十贯散碎银子铜钱,却居然从其宫中寝室密处搜到了大内收藏的两件珍宝,这让赵佶大吃一惊,这才开始对所有人都不敢轻信了。

  要知道从皇宫到大内秘藏所有珍宝都只属于皇帝一人的,是皇帝的最重要私产之一,其他人住或工作在皇宫原则上讲都只是皇宫的临时住户或临时工,皇帝若恶了谁,除了皇太后一人,限于孝道皇帝不能把她怎么样外,对其他人说赶走,他她就得乖乖离开皇宫。就大内珍宝这方面而言,也只有皇帝自己才有权力处理和把玩。

  不经皇帝恩赏准许,就连皇帝的正牌老婆——尊贵的皇后也是没资格拥有或赏玩那些珍宝的,更别说象其他家庭中的主妇那样可以私自自由进出秘藏库或想拿什么就能拿什么随意玩玩或想用就能用的。

  这也是体现皇帝这个物种的‘天下唯我一人“的至尊地位的一种方式,是神圣不可触犯的禁忌。

  尽管那两件珍宝是赵佶玩腻了,属于放在秘藏库早忘到脑后的众多珍宝物件之二,但那又岂是梁师成这个奴婢能私自取出把玩甚至私藏想占有的。是管理皇宫的大内总管也不行。

  赵佶可不知梁师成连圣旨都敢伪造,更别说私自偷取大内珍宝留在寝室私下把玩这种级别的违禁事。

  这些年,梁师成混得太得意,隐形权力太大,威风大得很,隐隐有皇帝老大,他老二的架式,膨胀得不行,私取几件他眼热的皇帝珍宝在宫中玩玩,私下独自品味和幻想一下皇帝的权力美妙滋味,自然很正常,根本不算什么。

  确信皇帝不会玩了,早忘了还有这东西的那些珍宝,他这些年断断续续偷走当了自己的秘藏和陪葬品的都不知有多少。受贿的那些金珠宝贝,很多的虽也珍贵,但梁师成已经不大看得上眼了,只有皇帝拥有的稀世之珍才能让他眼热心动。

  当然,东西偷走了,相关的账册,他利用在大内的巨大权力之便也悄悄伪造修改好了。盘点对账也查不出失窃。

  毕竟,混到了梁师成这程度,把看管秘藏与做账薄的太监巧妙换上他的人,这太容易了。

  但有一点是梁师成无法改变或抹杀的。

  那就是赵佶这个皇帝虽然轻佻疏于对国家和内宫的管理,但确实聪慧,脑子很好使,对得到后看过的,尤其是把玩过的藏品,数量再多,时间再久也总有印象,这也是花鸟皇帝的最大爱好之一,自然格外上心。往日不出事,皇帝不注意秘藏也就罢了,如今闹出梁师成私藏皇帝宝物的丑闻,皇帝起了疑虑,关注宝藏,一查,皇帝一回忆,失窃大案就露馅了。

  朕的宝贝也敢动?

  赵佶很震怒,宫内自然也会死不少相关的太监。梁师成的一些恶迹淫威也就暴露了不少。

  但,赵佶仍不知梁师成对朝廷的无形权力会那么大,更没想到梁师成的胆子会这么大。

  梁师成偷窃走的那些珍宝随着梁府疑案中消失的梁府其它钱财一样也变得不知所踪。

  赵佶对梁府血案更加震惊和起疑,严令追查梁师成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同时追查宝物去向。

  但实际上对那些早忘到脑后的宝物失窃不可寻,赵佶并不太心痛太上火。

  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物,玩腻了就不重视了,甚至不当回事了,赵佶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稀罕了的稀世珍宝在高兴时随意赏赐给诸如宠臣高俅、郑居中或以前重用的蔡京等臣子不是偶尔的事,很常见。

  最主要是,赵佶坚信自己是上仙转世人间享受富贵一遭的天命贵人,早晚还得回归天界仙班,俗世之珍再稀有和珍贵也是俗物,不可能带回仙界,带回仙界也不算什么,说不定就如凡间顽石一样寻常多见到到处都是,放不下只会被其他仙人笑话,所以玩过了,除非很特别很让他喜爱的,否则就不是舍不得的玩艺,随随便便赏就赏人了,还显得他这个皇帝格外富贵之极又格外大方,与寻常皇帝不同,而且是格外重人轻物,如此更有利于展示皇威和笼络人心。

  天子富有天下,想坐稳江山并获得个好名声,也不能小气。

  赵佶从珍宝一事上只是觉得连对他表现得无比忠心耿耿,只能依赖他活着,他也宠信并给予无限信任和很多权力,但给再大权力也不可能真正掌权对皇帝有威胁的这么个阉人原来都不可信,那天下人还谁是可信的能放心信任的?

  何况梁府血案中,梁师成还在临死前以生命偷偷留下那神秘的”悔、相、弥“三个未完成的血字,显然是想告诉官家甚至是他这个皇帝点什么绝对重大的秘密,破案人员却谁也勘不破这是什么鬼,至今不可解。这更让人惊疑难安。

  由此也就陡然一变,赵佶如今对任何人任何事也都有了深深戒心。

  对他以前同样很信任重用的,现在新提拔为大内总管兼秘谍司统领的老太监也不放心,交上来的秘折就会仔细验看。

  秘折上没疑虑,赵佶才重重撕开信封,之前的动作很细心谨慎,这会又显得很粗鲁,这是极讲究文雅和信任的皇帝从前从未有过的举动,让陪侍在下首一边的新任总管太监不禁格外诚惶诚恐恭敬侍立,赵佶瞥了他一眼才看起奏折。

  赵公廉的这封奏折风格一如既往的简练干脆,注重说清事而不是做文章一样追求华丽美妙显示文字功底。

  这是满朝独有的务实风格。事实上也是只赵公廉一人能用的风格。

  皇帝早就了解赵公廉的聪慧程度及出类拔萃的卓越才华。

  年轻生猛的文成侯不需要用奏折来展示和证明什么。奏折满篇即使是大白话俚语,皇帝也知其能,而且喜欢其直白、简练、精要说明事情,一是一,二是二,不需要再推敲字句反复解读意图,皇帝省事省心,看得乐呵而且信任。

  其他官员就不行了。

  对皇帝上奏折不下功夫琢磨文章词句就是对皇帝的不敬。

  权大得意如当时的蔡京上奏折也需要高度重视,必须做得花团锦绣,以此证明自己还不老,头脑还明锐,才华还在。

  通常的奏折开篇格式后,赵佶一眼扫过,对赵公廉臣的称呼转为草民怒哼一声,就转入下面必然的正式内容。

  赵公廉果然照样不罗嗦,上来就是三个理解四个不理解。

  几年前,各地官府以各种手段和方式阻碍、损害甚至肆意侵夺我家安置在其辖区的商务产业,我理解。

  那时,我初任沧州,忙着治军强武整顿吏治,年轻没经验,也没工夫和心思应对天下官府对我家生意的刁难祸害。

  沧北裁撤下来的官兵,朝廷把他们安置在沧州和梁山泊周边敌视我家,我也理解。

  那时,蒙圣恩重用,沧北局势更险恶,重任在肩,压力更大,我仍太年轻缺乏经验,更没时间和心思考虑这些家事。

  郑居中调任沧州,上任后别的不做,一门心思阻碍我老家的商务,破坏我家的名声。梁山泊周围的官府也随即同样行动。多方合力终于把我家残存在这两处的生意刁难毁掉了,这是朝廷也出手了。我也理解。

  毕竟,一个非皇室家族若是太富裕,在民间太有经济实力和威望,哪个皇室也不会放心,同时也非我家之福。

  我家人丁单薄,相关亲族也寥寥无几,别说是上百年贫穷惯了,一切都是草民的生活习惯和饮食口味,整天大鱼大肉的还真吃不惯,也享受不了,即使终于富裕了,有条件挥霍享受了日常也照样最喜欢吃五谷杂粮,照样嚼得野菜草根,并视之为真正的合口美味,即使喜欢并习惯山珍海味过得富裕幸福,也用不着太多财富,想过得安宁也不需要太多财富。

  我沧赵有勤劳勇敢不忘本的庄户,这才是立家的根本,是我家真正的财富。

  有人就总会创造出财富。

  人才是最宝贵的。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官是民,日子过得平稳安乐,心里踏实才是最宝贵的生活。

  在赵庄,从我家到庄户们一直追求的就是这个,所以我们奋勇抵抗想来杀我们抢我们的辽寇,所以努力创造财富。

  退一步说,我家的庄户们也都富裕了,有了家底能小康幸福下去,同样不需要我家树大招风引来不必要的灾难。

  没了繁杂的生意操心上火还省心了,再也不用忧虑这个担心那处日夜没个安生。家里还有地,足够美满轻松生活的。所以,我家的商务毁了就毁了,钱能换来长久安稳,怎么算也是划算的事。我家心里难免有怨,但并不真计较这个。

  我不理解的是,

  为什么,从朝廷到地方上的官员,会有那么多的人恨我和我家。

  为什么,从沧北裁撤下来的那些腐烂甚至通敌卖国,更害死边区无数人命,葬送无数边区财富壮大了敌国的祸国殃民罪孽深重文武官员不但没被朝廷治罪,反而全调任安稳内地继续当官做老爷更悠然安全的享受荣华富贵。

  为什么,在赵庄遭受辽军重兵专门攻击,同时沧州百姓被入境辽民强盗肆虐,持续十几天之久,沧州军却安坐城池不动,既不去解救辖区的百姓,更不理我赵庄陷入悲壮血战,任百姓被屠杀抢掠,任赵庄被攻破后辽军肆意杀戮抢劫一空。

  又为什么,我弟弟只是个平民百姓,年少无知,无官无爵,也不会象我这样在官场上挡了谁的路,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利益上从没碍着谁,他与官场没任何牵连,无法损害威胁到官场任何人的利益,相反还通过梁山生产与商务中转带动了周边的经济,富裕了官府和百姓,极大的提高了当地的赋税能力,同时他也既无欺男霸女,也没抢了谁家财产没伤过谁家的人,很小就被家祖母一年年圈在梁山水洼子里轻易不得出,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和对不起朝廷与陛下恩德的事,可梁山周围的官府却全都如此敌视他,平常祸害也就罢了,居然放任罪该万死的桃花山悍匪攻击梁山,恨梁山不灭我弟弟不死。

  提到第四个为什么,赵公廉的语气上明显带上了火气。

  他说:有人我说弟弟号称普济郎,有召买人心图谋不轨大嫌,又称我弟弟为该死恶霸。这真是岂有此理。”

  “舍弟生在乡间,小时有些顽劣,从不读书,爱打架胡闹,虽没做过什么真恶,那时却没少受家中训教。然,家祖母并不在意我弟弟不学无文,说我家就是老农民,祖上没出过大官,我家人也不会当官,也不适合当官,偶然出了我一个读书人已经难得,说我能读书又有雄心为国做些事,既考中进士当了官也就罢了,努力干干看,不行就老实回家务农。至于我弟弟就不要强求教育成才长大当什么官了,只要身子骨壮实,平安长大,孝敬长辈会干活,务农平安一生就很好。”

  “舍弟年岁差我很多,又是幼子,打破了我家数代单传之险。自他出生,家中生怕舍弟再夭折让单传继续,一心只盼他健康长大,平时难免溺爱放纵,确实有些偏袒过度,以至他渐渐长大仍任性胡为,平时让一些有心人一捧哄得高兴就肆意撒钱或打抱不平,时间久了,渐渐被那些乡野混帐势力小人传送个普济浑名。而另一面,沧州因辽寇之故,民风剽悍,爱滋事斗欧,舍弟也受影响不浅。长大后若有人欺压惹怒了他,就会不管不顾逞凶斗狠,让家中长辈操心上火。好在他虽粗鄙无文,却很听我娘的话,深受我娘的和善与教导影响,本质善良孝顺,虽性子使然会鲁莽弄些烂事让家里难堪,但受监管,不行大恶,圈在梁山那种荒野之地,想在外恃强凌弱也难为,怎么就图谋不轨了,怎么就是恶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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