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影响,流言
说起来,莫二妮儿挺倒霉的。当初认了个干爹,好不容易说服干爹带着她脱离了薛家,顺利的进入了当时在朝中颇有地位的林家。
本来她在林家过的好好的,渐渐得到了林大小姐的信任,眼看就快成为林家大小姐跟前的第一人,很快就能仗着林家的势,风风光光的回到柳杨村找莫家报仇,哪知就得到了莫颜被封为郡君的消息,只能怨恨的按捺住毁掉莫家的念头,等待时机再好好报复回去。
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眼里如巍峨如山的林家竟在一夜之间被抄家,她身为林家的奴仆,被打上官奴的印记,最后被一家青楼买了去,从此过上了生死不如的日子。
被肥硕粗鄙的恩客压在身下的那一刻,莫二妮儿心中的怨恨达到了从未有过的深度。她怨恨命运的不公,让她成为穷苦人家的女儿;怨恨莫洪氏恶毒,把她卖给了人贩子;怨恨莫永禄、莫牛氏无能,生下她却不能护好她……
然而最怨恨的却是莫颜,她所有不好的开始,全因为莫家,因为莫颜好起来,才渐渐沦落到这样的境地……说白了,这种想法纯粹是嫉妒心作祟,她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却痛恨改变命运的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因为嫉妒,屡屡做出出格的事来,及至如今,把她逼入这样的境地,还是应了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然而,莫二妮儿不知反思,偏执的认为全是别人的错,全是别人负了她,如今越是凄惨心头的怨恨就越深。
今年年初,莫永禄带着一家人到城里讨生活,他不识字也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卖苦力帮人搬运货物获取微薄的收入养活一家人。
迫于生存的压力,莫牛氏也不得不出门找活儿干。她年纪不小,又没有特别的本事,只能跟莫永禄一样做一些又累又不挣钱的活计,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倒夜香的活计,却是在京城各个青楼里穿梭。
在这样的地方干活,说出去都不好听,许多倒夜香的人不愿意干,否则也轮不到莫牛氏。
然而,莫牛氏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那样肮脏无比的地方遇到她卖笑的女儿,几乎是疯了一般把莫二妮儿往外拉,却被青楼里的打手当作闹事的狠狠打了一顿。
因着这个,莫牛氏连这份倒夜香的活计也失去了,她带着一身伤回到暂时落脚的破房子里,把遇到莫二妮儿的事告诉了莫永禄。
莫永禄还算有脑子,没有上门大吵大闹,他揣着仅有的一百多文钱,想尽办法买通了莫二妮儿所在的青楼里看守后门的人,然后趁着夜间人多,青楼里的人不会注意到他,便装作恩客从后门进去,竟是真让他找到了陪客的莫二妮儿。
莫二妮儿的长相不出众,又不懂才艺,便只能做青楼里最下等的妓子,每天有接不完的客,那些客人还都是一些粗俗不堪,又不会买东西哄她的穷鬼,这样的日子堪比人间地狱,让她生不如死。
被莫永禄找到时,尽管莫二妮儿心里恨这个父亲无能,没有阻止她被卖掉才让她陷入这样难堪的绝境,可是对自由的向往和对莫家的仇恨让她压住了对父母的怨恨,哭诉着求莫永禄救她出去。
莫永禄本来就愧对这个女儿,哪有不答应的?可是,当莫二妮儿说出赎出她的办法时,他发现摆在面前的两个难题,他一个也解决不了。
跟入了普通奴籍的人不一样,这种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赎身,官奴则不行,就算是被家人赎回去,也依然是官奴无法消除奴籍,除非找到过硬的关系再付出一大笔银子,才有可能恢复良民的身份。
为了见到莫二妮儿,莫永禄已是身无分文。就算莫二妮儿只是最低等的妓子,赎身的银子也不会低于二百两。如果要消除奴籍,就算找到能与官府搭上话的人,也需要跟这同样多或是更多的银子来打通关系,这么多的银子根本不是一穷二白的莫永禄能够拿出来的。
从青楼出来,莫永禄四处找人借印子钱,可是像他这样居无定所没有房子,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做抵押的人,根本没有人肯借钱给他,在外面跑了一个多月,不仅没有借到一文钱,一大家子还险些饿死在街头。
在莫二妮儿再次跪在地上,抱着莫永禄的大腿哭求时,莫永禄绝望之下,终于决定回来找莫颜帮忙,尽管他知道莫颜帮忙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他没有办法了。
听着莫永禄一声一声的哭求,莫颜的心里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如果真有也是被他的慈父心肠打动了。如果换一个人,她一定会出手相帮,可是莫二妮儿……这个三番四次害他们家,对他们一家心怀怨恨的人,她生不出一丝同情心。
若是这一次心软救了,谁知道救的会不会是一条毒蛇,到时再被反咬一口?
在莫永禄希冀的目光中,莫颜毫不留情的拒绝:“莫永禄,你回去吧,这件事我办不到。”
莫永禄脸色唰的一白,却不肯就这样放弃:“颜丫头,我知道,我知道以前是我们不对,醉了许多对不起你们家的事,我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看在两家同一个祖宗,流着同样的血的份儿上,你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我莫永禄当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莫颜摇了摇头,神情无比淡漠:“当年莫二妮儿的所作所为我没有追究,已是看在同一个祖宗的份儿上,现在她沦落到如此境地,可见是老天爷在惩罚她,我断不会为了她跟老天爷作对,你回去吧,我不需要有人给我当牛做马。”
“颜丫头……”莫永禄的脸上露出绝望来,额头猛地往地上磕,一边磕一边认错:“颜丫头,是我没有教导好二妮儿,才让二妮儿做出那些错事来,一切都是我的大人错,我代二妮儿给你们赔礼道歉,求你帮忙救救她,救救她,求你,我给你磕头,给你磕头……”
“嘭嘭嘭!”
额头触地的声音在宽敞的正厅里回响,没有半丝虚假。莫永禄的额头上,很快就变得青紫一片,有些地方已经渗出了一丝丝鲜血。
莫颜撇过头不去看,冲一旁的毛团还有凑过来看热闹的小花说道:“你们两个把他送出去,若是他懒着不走,不用嘴下留情。”
说着,她再也没有看莫永禄一眼,转身朝着后院走去,将莫永禄绝望的哀求声渐渐抛在了身后。
“姐,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是不是后悔了?”
后院里,馨儿看着面色不太好的姐姐,担忧的问道。她知道姐姐心善,就怕姐姐因为没有帮到人而后悔自责。
莫颜回过神来,不由得好笑:“莫二妮儿对咱们家做了那么多坏事,她现在落到如此境地全是自作自受,姐有什么好自责的?”
馨儿松了口气,不解道:“那你为何这副模样?害的我以为你后悔了,又跑去救人呢!”
莫颜的脸上没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姐在想,莫永禄和莫二妮儿是父女,两人都曾对咱们家做过不好的事,一个悔过自新渐渐变成了有担当,不会再做恶事的好人,一个却越陷越深最后把自己害成这样……我不后悔没有答应救人,只是有些同情莫永禄罢了。”
但凡莫二妮儿被卖后,能够悔悟重新做人,她也许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对莫永禄的请求置之不理,然而在布庄那次,她明显感觉到莫二妮儿对她或是她们一家有这极深的怨恨,显然这个人已经入魔了,根本不值得她救。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不待见老莫家的任何人,可是站在陌生人的角度,她是真的有些同情莫永禄了。如果他肯放弃救莫二妮儿,好好教导两个儿子不让他们走上歪路,以后就算没有大福可享,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但是现在看来显然不可能。
莫二妮儿这次,指不定会把一家人拖下水,不过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她没有义务提醒莫永禄什么。
“所以说,人不能做坏事,就算当时没有遭到报应,做一件坏事就不知不觉把自己推向了绝境,等想逃出来已经来不及了。”馨儿颇为感慨的说道,暗暗在心里警醒自己。
莫永禄的那一番哭求,馨儿也听见了,心里多少有几分同情,只是这份同情不足以让她原谅莫二妮儿。不然,她当时就跑出来帮着求情了。
这话莫颜颇为赞同,欣慰的摸了摸馨儿的头:“这话很对!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总要提防一二,也不能一味的被人欺负。”
……
被一虎一狼赶出莫家的莫永喜,看着虽然敞开着,但是他再也进不去的大门,在四道凶恶的逼视下,一步一步绝望的离开了。
走到半路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来进入村子里。他没有回老莫家,径直的找到了莫氏族长莫方家里……
后来,莫颜就听说莫永禄被赶出去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找到其他莫氏人家借银子。
这些人家去年跟着莫颜弄大棚,赚了一大笔银子,后来盖房子用了一些,还剩下不少。若是每家每户拿出个二三十两来,差不多能凑够莫二妮儿的赎身银。
至于消除奴籍一事,莫永禄原打算放一放先把人赎出来。可是他的想法是好,那些族人在听说他去莫家求情,莫颜不愿意出手帮忙,甚至连银子也没借时,就谁也不肯借了,每家只给了几百文钱也不让他还,就客气的把人送出了家门。
这些人知道莫颜心善,就算陌生人有难事求到她的头上,只要力所能及她也愿意帮忙,现在不帮莫永禄肯定有不帮的缘由,他们若是贸然帮了,一来担心得罪莫颜,以后再有好事沾不上边,二来怀疑莫永禄撒谎,要这么多的银子实际上是犯了大事(为莫二妮儿的名声着想,莫永禄没说借银子是到青楼里赎她),担心受到牵连就谁也不敢借了。
最后,莫永禄只拿着族人们给他的将近五两银子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借到银子。纵然有人心中不忍,也出于种种顾虑,不敢打听莫永禄一家的事,只有几个媳妇耐不住八卦之心,找到莫颜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就愈发认定莫永禄家犯了不可告人的大事,纷纷庆幸没有把银子借出去。
村里的一百多户人家,有七八十户参与了今年的大棚种植,大家就指着这个过上好日子,一个个全在地里辛勤的劳作着,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八卦别人的家事。莫永禄突然回村借银子一事,在村里掀起一小片水花,很快就平息下来,没过多久就被遗忘了。
酒庄的工程已经接近尾声,莫颜不像以前那么忙了,等她把庄子上收上来的十万斤粮食和洼地里收获的十六万斤粮食卖给皇家,又安排好庄子上的秋耕后,就彻底闲了下来,每日就帮着做棉衣,日子过的充实又平静。
“颜丫头,这些厚厚薄薄的棉衣加起来有三四百件了吧,你做这么多,是要拿去买?”蔡嫂子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好奇的问裁剪料子的莫颜。
这些棉衣太好了,填充的是上好的新棉花,料子又是保暖又柔和的细棉布,随便一件拿到铺子里卖,也能卖个一两百文钱,不止蔡嫂子有这个想法,其他帮忙做衣裳的妇人也是这么想的。
“没呢,这些棉衣作其他用处,不会拿去铺子里卖,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莫颜笑着说道,不想那么早就把棉衣的用处说出来,不然等边关的将士们过来,又得掀起第二次热议了。
这一次她请了二十个妇人帮忙做衣裳,这些人手脚快,又是分工来做效率大大提高,才十多天的工夫,就做好了三百多套厚薄不一的棉衣。除了棉衣,外衫、棉鞋也要做起来,这些不急着用,倒是可以留到后面慢慢做。
见她不愿意说,蔡嫂子就没问了,事实上,她们几个私下里猜测过莫家要来一大批人。不说果园里新造的房屋,前两天木行里运来的三百套家具,可是惊得村里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那些都是好木头做的新家具,一套少说也要二两银子,就是村里嫁女儿用这种家具当嫁妆也很能拿的出手了。几百套下来,就是五六百两啊!
事实上,这些家具全是在莫颜有分红的那间家具店里做的,就花了二百两银子的木料钱,再给做家具的师傅每人包了三两银子的红包,一共也就三百两银子罢了,不然一千五百两银子可不够盖那么多屋子,买这么多的家具。
一群人坐在一起做活,说说笑笑倒也热闹,很快就有人问起了蔡嫂子:“你家胖头的日子定下没?吴嫂子家的铁头可是定下了,就在腊月十二呢!”
“哈哈,定了定了,比吴嫂子家早几天,定在初八了。”提起儿子的亲事,蔡嫂子高兴的合不拢嘴:“这小子早就嚷着娶媳妇了,只是春上弄大棚忙的厉害没空管他,这会儿就不能再耽搁了,免得亲家有意见,还以为我家不喜欢儿媳妇儿呢!”
“哎呀,还是蔡嫂子有福气,公婆慈爱,妯娌和气,儿子也争气找了个贤惠的媳妇,真是没什么可挑的了。”
一听蔡嫂子的语气,众人就知道她对未过门的儿媳妇十分满意。也是,女方是城里的姑娘,家境虽说普通,但是见识到底比庄户人家的姑娘强,据说在绣房当绣娘,每月能挣不少钱。
现在王家弄大棚发家了,今年也盖了很宽敞的大院子,因妯娌之间很和气,王家兄弟又团结,便依然住在一起。给每个孙子的新房也准备好了,因着这个,赚的一百多两银子,倒是全花光了,不过这银子花的值当,花光了也高兴。
“哪里哪里,以后大家的日子都会越过越好,以前就是家里有龃龉,还不是让穷给闹的,等有了银子,谁还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蔡嫂子适时的谦虚了几句,别看她嗓门大,心却细的很。在座的有几个日子过的不如意,她若是顺着话露出得意来,保不准就得罪人了。
果然,这话一出口,原本有几个日子过的不如意的妇人面色好看了许多,她们也不是嫉妒王嫂子家好过,纯粹是觉得自己的日子看不到希望,现在被蔡嫂子这么安慰,心里就好受多了。
这些闲话家常,莫颜听的津津有味。别以为妇人们聚在一起就是说三道四,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很多人有自己处世的一套。
她虽说活了两世,前世也就二十五岁,又因为身体原因,二十五年的经历非常单调,在为人处世方面就有些欠缺了,多听别人说话,多多体会别人处世的方式,能学会不少东西。
可是下一刻,一个妇人的话,让她的脸色蓦地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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