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战后
顾绮的暗示意味太明显, 让神树陷入了沉默，良久, 祂才略带无奈道：“我的孩子，我并不是一颗果树，也不会结果。”
面对祂的辩解，顾绮只是从容地拿出了《秘密之书》，然后向《秘密之书》询问：“神树会结果吗？”
《秘密之书》上显示出和之前一样的肯定答复，而她则将这个信息举起给神树看。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
神树并没有看一眼《秘密之书》上的描叙，祂虚幻的身影按着额角，略显头疼道：“我并没有说谎, 我确实不会结果，这个上面记载的果实不是我在正常情况下能凝结出来的东西，会耗费我大量规则之力，如果你只是用来品尝，多得是比这枚果实味道好的东西。”
能让祂说出这样的话, 显然结果这个举动对祂来说很勉强，顾绮盯着祂看了一会儿，看到神树略显无奈与叹息的面容，她想了想，收起了秘密之书。
“好吧，那您能连通人类世界吗？可以给我传送一些人类世界的食物吗？”
看来让祂结果确实很难, 顾绮认为神树没有撒谎，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祂不需要因为这点小事来拒绝她, 既然这么说, 祂的果子也许有很特殊的效果, 而她现在用不到。
只单单用来品尝，似乎太过奢侈了。
所以顾绮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她还记得在光明神殿吃的小蛋糕。
神树似乎对她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有些不适应，祂愣了一下，才疑惑道：“智慧生命世界的食物蕴含过多的杂质，神界的食物通常都是纯净的，你食用人类的食物对你的元素使用没有帮助。”
“我知道。”
顾绮点点头，朝祂露出无奈的笑容：“可我是人类啊。”
垃圾食品也许不健康，可是好吃啊，谁能天天吃水煮白菜。
而神树显然无法理解这种感情，毕竟祂不用进食。
但基于顾绮的请求，祂略微考虑，才有些头疼道：“可以是可以，但很麻烦。”
为了一些没什么用处的食物，让一位神明穿透神界与智慧生命世界的界限，为她传送人类的食物······这么奢侈的事情大概也就只有祂面前这个小眷者能做得出来。
“那真是太好了，非常感谢您。”
顾绮无视祂的为难，面带愉快笑容对祂表达了谢意，然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祂，似乎已经在等待祂的赐予。
神树沉默了两秒，伸出掌心，淡色神光在祂手掌中凝结，大概过了十几秒，神光中出现了一个宽大的碗碟。
神树看了一眼，将这个装着食物的碗碟递给她。
“我没有食用过人类的食物，随手取的，你自己品尝吧。”
不知道神树从哪里传送过来的，碗碟里的食物还冒着热气，是一大块烤得十分香甜的小羊排。
顾绮目光一瞬间被这久违的香气给吸引住了，她接过碟子，轻轻闻了闻，但没有立刻品尝，而是珍惜地将这块小羊排装进了储物装置。
在储物装置里的东西没有时间流逝，可以一直保存最新鲜的状态，所以她不怕腐坏。
倒是神树有些奇怪地询问：“你不是想品尝吗？”
“好东西应该和朋友一起分享。”
顾绮愉快地与祂说了一句，然后再次向祂道谢：“感谢您的赐予，我下次再来祈求您的眷顾。”
神树唇角微僵，大概一瞬间停顿，祂看了眼远处还在剧烈波动的能量，突然提议道：“阿丽黛，既然嫉妒这么宠爱你，我想你的请求祂都会满足，不如让祂给你在神殿建立一个厨房，你就不需要这么麻烦来祈求我的眷顾了。”
这绝对称不上什么好主意，显然是神树怕麻烦所以想将这个麻烦移交给嫉妒神。
看到顾绮不为所动，神树想了想，又提议道：“如果嫉妒不允许，你可以祈求黑暗，黑暗性格温和，祂一定会答应你的。”
说出黑暗性格‘温和’时，远处正好爆发出剧烈的黑暗气息，巨大的震动声连神树领域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绮默默瞥了眼光明神殿的方向，又回过头来继续注视祂，意思十分明显。
神树轻咳了一声，微笑道：“祂只是对光明比较憎恶。”
“您的话我会如实转告我主与黑暗大人。”
“······”
神树微笑的神情凝固在脸上。
半响，祂才叹了口气，“阿丽黛，我真的要沉睡了，恐怕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回应你的祈求。”
“好吧，愿您沉睡愉快。”
出乎意料，少女并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反而很爽快地祝愿祂沉睡愉快，这让神树有些诧异。
不过就在祂感到诧异时，顾绮接着往下说：“黑暗大人赠予我的小礼物您也看到了，我通常称呼这种留影为‘写真’，既然您要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不如您也送我一套‘小礼物’，我可以在您沉睡时用来纪念您。”
听起来不像祂即将沉睡，反而像祂即将陨落一样。
神树又想起刚刚看到的黑暗神的‘写真’，脸色再次顿住，祂有些艰难道：“我的孩子，我的本体是神树，你想看一颗树的‘写真’吗？”
祂是神树，如果准确一点描叙，现在祂幻化出来的样子只是化身，这颗巨大的、遮天蔽日的神树才是祂的本体。
“没关系，那就赠予我一套您化身的‘写真’吧。”
顾绮依然平静注视祂，对于神明说出的本体区别毫不在乎。
神树实在有些拗不过她，祂深沉地叹了口气，最后将一颗绿色的宝石抛给她，并迅速融进了自己的本体，只留给她一句话：“我即将进-入沉睡，你最近的祈求我都无法听到，我的孩子，没事的话就不用来神树领域了。”
顾绮微微撇了撇嘴，没理会祂最后的话语，她将那颗绿色宝石激活了一下，结果发现里面的‘写真’只是一些很正常的留影，并没有黑暗神那种充满魅力、衣衫半露的场景。
“啧。”
顾绮略带不满道：“您对您的孩子一点也不诚实。”
不过神树已经消无声息，看样子直接沉睡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神明大人是真沉睡还是装沉睡，可显然祂不打算回应，顾绮对此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收起绿色的宝石，转身准备离开。
不过就在离开之前，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露出温和笑容，然后又把那颗绿色的宝石拿了出来，当着神树的面镶嵌进那根银色手链上。
此时，手链上已经有了两颗宝石，一颗红色，储存着黑暗的‘写真’，一颗绿色，储存着神树的‘写真’。
系统有些不解地询问：“宿主，你要这个有什么用？”
“你不觉得收集东西很有成就感吗？”
顾绮摸了摸手链，赞叹道：“又达成了一个成就。”
“？”
系统显然无法理解人类的某种快乐，因此它在询问而又无法理解之后就识相地闭上了嘴。
顾绮则在镶嵌好宝石之后用空间圆镜传送回了嫉妒神殿。
她离开的时间并没有很长，不过就在这短短时间内，她再次得到了主神的召唤。
嫉妒也许有些事情要嘱咐她，不过看到顾绮第一眼时，祂的视线就集中在她右手手腕。
顾绮注意到主神的目光，她低头看了一眼，愉快地举起手拨弄了一下银色手链，让镶嵌宝石的那一面朝上，不等主神询问，她主动对嫉妒神说：“您不愿眷顾我，我只好去寻找一些其他的小东西了。”
嫉妒神凝视了那根手链半响，才平静道：“神树？”
“是。”顾绮点点头，笑着说：“那位神树大人倒是一位十分热情的神明，就算在我的世界，像祂这样热情的神明也不多呢。”
嫉妒沉默下来，原本想嘱咐她的一些话也没有说出口，但祂沉默，顾绮却不想沉默以待，她在展示完手链上多出来的小玩意儿之后就主动询问道：“您召唤我有什么事吗？”
毕竟她才离开不久，按照嫉妒神的性格，不应该在短时间内再次召唤她。
主神静默了好一会儿，祂收敛起眼中些许情绪，极为内敛道：“阿丽黛，你最近不要离开神殿，风暴的信徒也许会对你出手。”
风暴对嫉妒宣战的起因就是她。
风暴认为嫉妒做了手脚，改变了她的信仰，这让那位主神感到极为愤怒，从对嫉妒宣战开始，祂就下达了许多谕令，虽然不像黑暗那样直接攻击了光明，但亲近祂的眷者与次神却很活跃，嫉妒对她的嘱咐显然就是基于此。
顾绮若有所思，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起风暴，她还得找时间去见一面那位主神，毕竟还答应过光明神要阻止风暴的意志，虽然拿了东西不做事也没什么，但那样的话，下次就很难与那位主神继续交流了。
某些时候，顾绮认为与光明打交道还是挺好的，毕竟只有那位主神不谈信仰。
想起这些她目光微动，在应允嫉妒的时候，却思考着该怎么合理见到风暴。
嫉妒只叮嘱了她一句，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情绪，这位主神似乎有些沉默，叮嘱完之后就让她退下了。
而顾绮也罕见地没有纠缠，因为想着其他事情，她没有多看一眼主神，很快就离开了中央神殿。
在她离开中央神殿的半个小时后，顾绮终于感觉到南方光明神殿方向传来的波动逐渐平息，似乎两位主神已经结束了战斗。
再半个小时之后，亚尔丽丝派遣了一位神仆传送过来通知她，说黑暗神已经回到黑暗神殿。
顾绮对那位匆匆返回的神仆表达了感谢，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去黑暗神殿。
想了想，她通过空间圆镜传送到距离光明神殿较近的位置。
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她眺望光明神殿，但已经看不到当初圣洁辉煌的雪白穹顶，只剩下狼狈满地废墟。
两位主神的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交战地点又在光明神殿正上方，对神殿造成的影响可想而知。
顾绮不仅看见了满地的废墟，还有不少血迹。
血迹肯定不属于光明神，应该属于祂神殿中的神仆。
对神明来说这只是一场战斗，但对于在光明神殿侍奉的神仆来说，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稍微靠近一些，顾绮就看到了身穿光明神袍、染着血迹互相搀扶的神仆们，有些人面带惶恐地跪坐在废墟里，有些人目光愣怔地注视神殿废墟，似乎无法相信这一切的发生。
黑暗神没有特意对这些神仆们出手，伤亡应该不大，但对于整个光明神殿来说确实是个巨大的打击。
顾绮目光平静注视他们，并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她缓慢从坍塌的废墟中走过，在塌了一大半的中央神殿中，裸-露的殿堂里只有光明神座完好无损，而光明神正端坐其上。
祂经过了一场战斗，看起来却没有任何改变，连雪白的衣角都是整齐的，脸上依然带着悲天悯人的温和，而目光显得仁爱与悲怜。
主神抬起手掌，无数道流光从祂掌心迸发，注入那些受伤的神仆们体内，让他们的伤势几乎在一瞬间痊愈。
惶恐而不安的神仆们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朝中央神殿跪伏下来，感谢主神的庇佑。
于是在众多跪伏下来的神仆中，身穿嫉妒神袍又站立着的顾绮就显得尤为显眼。
光明自然也一眼看到了她。
祂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怒火，甚至依然带着微笑，主神语调温和、只是略显无奈道：“黑暗总是这样高高在上。”
顾绮不清楚祂指的是那些受伤的神仆，还是黑暗一言不合就与祂战斗的事情，但她对于光明所说的话不会完全相信，因此她没有与这位主神产生什么共鸣，只是平静道：“看来您似乎输了？”
“主神之间没有输赢。”
光明从神座上起身，扫视了一眼自己显得狼狈不堪的神殿，微微叹了口气，才伸出手，神光迸发，开始修复自己的神殿。
顾绮有些好奇地看了眼祂的动作，随口问了一句：“您自己修复？”
她记得主神都很有牌面的，很多事对于主神来说只需要一丁点儿功夫，但祂们通常不会做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所以才有这么多侍奉的神仆。
修理神殿的事情不应该属于神仆工作的范围吗？
光明的举动因她的话而略微停顿了一下，这位主神停下动作，扭过头来看她。
“我的孩子，黑暗的到来与你是否有关？”
顾绮面不改色，直接就摇了摇头，并笃定道：“没有，我并不知道那位存在为什么要来攻击您。”
以光明的性格，万一让她赔偿光明神殿的损失，顾绮已经可以想象到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了。
光明神深深注视了她一眼，才微笑道：“神殿的损失不值一提，你的本事却十分昂贵。”
虽然有之前的提问，但显然这位主神已经认定黑暗来攻击祂就是因为顾绮。
但不论祂怎么说，不该承认的顾绮依然不会承认，心里知道和表面承认可是两回事。
因此她继续摇头，并友善道：“您遭受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为您感到惋惜，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帮您打扫废墟。”
光明静静凝视了她一会儿，才继续说：“你感到惋惜？”
“是，您是一位友善的主神，我当然会为您的遭遇而痛心。”
“你的痛心就是在我与黑暗交战的时候，去拜访了那位神树，并询问祂的果实是否美味？”
显然主神对此有所关注，虽然在战斗，可战斗结束之后祂还是感知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比如某位少女手腕上的手链又多了一颗宝石。
所以祂准确地戳穿了顾绮的谎言。
顾绮对此没有感到惊慌，她依然叹息道：“您误会了，我听说神树大人的果实有特殊效果，本来想讨要几枚，看看对您受伤的神仆有没有什么帮助，但那位零大人不愿意赠予，实在是抱歉，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些神树的花卉，待会儿我会发放一些给您的神仆，希望能帮助他们早日走出阴影。”
她的话说得很诚恳，虽然没有多少诚意。
光明早就了解她是什么样的性格，因此没有在意她敷衍的语句，只是在她说完之后，这位主神头一次以不可抗拒的言语对她说：“你引导黑暗攻击我的神殿，给光明神殿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我的孩子，你可以细想该怎么补偿我，得罪一位主神的代价并不是那么好承受。”
“光明大人，我说过了，这件事与我无关······”
“我不管。”
这还是顾绮第一次听到这位温和仁爱的光明神说出如此任性的话。
祂似乎早就摸清楚了顾绮的性格，并以相同的方式来回应她，因此光明神近乎任性道：“阿丽黛，你好好考虑，别让我到嫉妒神殿向嫉妒去讨要这份赔偿。”
“······”
顾绮唇角微抿，静默了许久，见到这位主神依然没有任何改变意志的想法，她只好叹息道：“您想要什么？不如我帮您阻止黑暗的意志？这可是十分昂贵的举动，这次我免费帮您达成。”
“黑暗已经与我交战，不需要你阻止。”
光明否定了她的话语，并继续平静地说：“这些辩解不足以抵消我的损失。”
“那您想要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眷者，并不丰裕。”
面对光明的诘问，顾绮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终于用深沉而委屈的声音说：“好吧好吧，看在您蒙受了损失的份上，我可以给您一份与您之前赠予我价值相等的物品。”
说完之后她又示意神明：“您稍等。”
然后她拿出了一颗留影宝石，开始刻画。
主神目光微顿，还没询问，就看到面前的少女已经露出愉快笑容，深沉而委屈的神色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她略显引诱地扫过主神完美面容，如玫瑰般娇艳的唇角弯起美丽的弧度。
“我可以给您一份我最珍贵的宝物，您可要好好欣赏。”
光明在稍许停顿之后很快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主神目光扫过她手上那颗留影宝石，略微停留后，祂平静道：“换一个。”
“为什么？这可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您不是希望我赔偿给您贵重的东西吗？虽然这件事与我无关，但看在您对我的庇佑上，我依然愿意献上我最宝贵的宝物给您。”
顾绮并没有停下手里的举动，一边刻画一边还笑着说：“您放心，我的技术不比您差。”
光明神罕见地沉默下来，祂注视少女带笑的眼眸，可惜祂面前的小眷者连一丝一毫的羞涩都没有，甚至还对祂挑了挑眉。
于是在沉默了半分钟后，主神也露出愉快笑容，祂做出了和顾绮一样的举动。
光明也拿出了一颗留影石。
但祂不是用来刻画，而是将这一刻的情形记录下来，并且主神还慢条斯理地告诉她：“我的孩子，你刚刚的举动，我会如实告知嫉妒与黑暗。”
她想把自己的‘写真’赔偿给祂，那两位、不，或许那三位主神都会很感兴趣。
而顾绮看着祂手里的留影石，终于停下了刻画的动作。
几秒之后，她不动声色把东西收了起来，并再次展露愉快笑容：“我只是和您开个玩笑而已。”
与光明打交道就是这点不好，这位神明太懂套路，并且没有丝毫主神的疏离，导致很多时候她都无法将某些举动继续下去。
她收起了东西，那枚留影石也消失在光明的掌心，祂甚至笑着说：“也许我该收下你的‘写真’，我想总能用到。”
神明的话语太过危险，让顾绮不得已轻咳了两声作为掩盖，她不再提起这件事，反正比较正经地诉说：“您需要的东西我很难得到，不过我向您保证，我会在近期阻止风暴，不会让您付出的代价白费。”
这句话倒是比较像样，光明显然也明白她身上不可能有祂需要的东西，更多的依然是对于其他主神的关系。
于是祂点点头，温和道：“光明与你同在。”
顾绮同样回以真诚赞美：“赞美您，神界未来的至高者、宽容的仁慈者、四神中的主宰，您的眷顾者将遵循您的意志一直到永远。”
正式交流完成，在赞美之后，顾绮再次将目光定格在主神身上，她闲谈般微笑道：“说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您的‘写真’，您有时间可以考虑一下，代价都好说，绝不会令您蒙受损失。”
说完她十分大胆地将主神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感叹道：“您真是神界最完美的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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