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叶夫人睡下后,陆羡和江晚棠就离开叶家了。
车上，江晚棠半晌都没缓过来神。
“还好吗？”等红绿灯的时候,陆羡握住了江晚棠的手,眼含担忧。
江晚棠摇了摇头。
“我只是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温柔的叶夫人竟然会有这么一段沉痛的过去。”
叶齐并没有跟他们细说，这也符合叶齐的性格。
总之就是叶夫人其实精神一直不太好，每个月都要接受心理治疗。这背后的原因,则是起源于她的孩子。
叶齐曾经有一个妹妹，却在出生后不久夭折了。
这成了叶夫人的一块难以泯灭的心病，加之当时叶先生公务繁忙并没有及时陪伴在叶夫人身边，叶齐当时年纪小还需要叶夫人照顾。
一来二去的,叶夫人在悲痛中患上的产后抑郁，甚至一度想要轻生。
后面叶先生赶了回来,经过接受治疗和他的悉心照顾,叶夫人终归是能恢复正常生活了。
正好当时叶先生被外派到a国，干脆就将叶夫人和叶齐也带到了a国，此后就一直在a国生活。
江晚棠是真的心疼叶夫人,那么娴静温柔的一位长辈,她真的希望叶夫人可以早日放下过去,不再那么痛苦。
“其实今天也怪我,要不是我说了句像妈妈做的菜,叶伯母就不会受到刺激。”
回到家里,江晚棠依旧闷闷不乐的，她很自责。
陆羡轻叹了口气，将人抱进怀中。
“每个人都会有遗憾的过去，叶伯母也很喜欢你不是吗？”
他的怀抱温暖宽厚,身上只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听着心脏传来沉稳规律的跳动,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小姑娘特别喜欢陆羡的怀抱，就像江爸爸送她的超大号布偶熊，自己仿佛小小的一只躲在他怀中，无论外面下多大的狂风骤雨，自己也能安心地睡着。
“棠棠，叶齐发了微信。”
陆羡将手机递给她，
叶齐:【帮我转告江小姐，今天多谢她帮忙安抚了我母亲，招待不周，改日再亲自赔罪。】
今天叶夫人把江晚棠错认成自己的小女儿，抱着她不肯松手。江晚棠只好谎称自己就是娇娇，扶着叶夫人回到房间陪她睡下，后来叶齐说这是叶夫人第一次犯病后不需要服药就可以睡着稳定下来。
“叶齐实在是太客气了，虽然之前一直觉得他冷冷的，但其实骨子里跟叶夫人很像呢。”
杏眸里终于有了点点笑意，充当布偶熊的男人此时却不乐意了。
抽回手机扔到一边的桌子上，掐过女孩的腰往上提了提，紧贴着耳边的嗓音充满危险的信号。
“宝贝，你知不知道在男人的怀里提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代表什么，”
江晚棠后知后觉想要逃，可大灰狼怎么会放走快要到嘴的兔子。
小姑娘只好急忙用手臂横在前面，一副警惕的模样盯着陆羡。
“你，你不许过来！”
陆羡轻笑了声，“棠棠还记得早上答应过我什么吗？”
“让我们数一数，你都答应我几件事了？”
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白腻，引得小姑娘连连发笑，扭着躲着想要逃离那双大手。
“不，不要挠了！”
江晚棠真的很怕痒，陆羡到处煽风点火，惹得她眼泪都笑出来只能连声求饶。
“我以后再也不说了，我发誓！”
作恶的手停了一下，听到他说:“可是男朋友已经伤心了。”
江晚棠终于松了口气，闻言懵懵地望着他，男人见小姑娘没什么实质性的表现，骨节分明的手指再次滑了进去。
“别别别！”江晚棠连忙出声，绞尽脑汁想了想，主动凑上去用软软的声音道:
“那你想怎么办嘛，”
男人面色依旧淡淡，仿佛是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
“帮我把眼镜摘下来。”
江晚棠乖乖摘了下来，眼镜取下之后，男人的轮廓更加分明，深邃的眼眸下是高挺的鼻梁，眼镜给他增添了一份斯文的保护色，摘下眼镜后的他，面容更加清冷禁/欲。
他的唇形特别好看，微薄又带着些健康的血色，自然而然的润，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品尝。
江晚棠确实也这么做了，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就像小孩子看到了喜欢的果冻，忍不住撕开包装纸，先将果汁吸入，再小心地品尝果冻表面，感受着上面的纹路。
小心笨拙地吃糖手法却让陆羡更难以自制，手掌扣在圆润的后脑勺上，反客为主。
“宝贝，糖不是这么吃的知道吗。”
――
叶家。
叶先生开完会就看到叶齐发的信息后匆忙赶回家。
他以为家里又会是变成一片狼藉，自己的妻子正在痛苦地挣扎着。
没想到当他推开家门，发现客厅一片安静，叶齐正好从他们的卧室走出来。
叶先生连忙问道:“阿齐，你妈妈还好吗？”
叶齐点点头，“已经睡下了。”
末了，他又补充道:“她很喜欢陆羡的女朋友，甚至将她错认成了娇娇。”
“在江小姐的帮助下情绪稳定得很快，没用药就睡着了。”
每次犯病时，叶夫人都需要吃药来恢复情绪上的稳定，严重时，甚至需要镇定剂来维持。
但是药三分毒，这些药长期吃下去肯定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叶齐学医，正是为了叶夫人。
可是叶夫人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无论当前的医疗科技再发达，叶齐的医术再高超，也无法弥补叶夫人心中的遗憾。
直到，江晚棠的出现。
叶夫人是喜欢小姑娘，对待一些亲戚朋友邻居家的孩子都十分温柔可亲，但她对江晚棠的亲近要远超过任何一个人。
曾经有一次叶夫人受到刺激后，他们也曾试着让亲戚家的妹妹过来安抚，却并没有什么用。
所以这才凸显出江晚棠对叶夫人的影响程度，叶先生忍不住问道:
“那位江小姐，她……”
“她有家人，爸。”叶齐知道叶先生想问什么。
果然叶先生听了这句话后，脸上瞬间有了失望。
“学院有事，我最近不回来了。”
叶齐留下这句话就走了，叶先生并未出声阻拦。
空荡荡的家中，似有如无的叹气声，仿佛在述说着他们心中的遗憾与自责。
叶先生的遗憾在于，当年他工作繁忙，只能让身怀六甲的妻子独自去医院待产，还要照顾年幼的叶齐。
最终却导致叶夫人早产，又没能保住女儿，妻子患病。
这一切，都成为了叶先生的遗憾。
至于叶齐，他回到学院附近的公寓，一股脑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回忆瞬间涌了上来。
二十多年前，
叶夫人此时怀孕第八个月，她在学校门口接了叶齐回家。
“妈妈妈妈，今天妹妹动了吗！”
五六岁的叶齐欢快地朝叶夫人跑来，却又在快碰到叶夫人时堪堪刹住，因为爸爸告诉他妈妈的肚子里有妹妹，要小心。
“嗯，妹妹很听话哦，阿齐今天在学校有乖乖听老师的话吗？”
叶夫人摸了摸叶齐柔软的头发，她穿着孕妈妈的长裙，可以明显看出孕肚，温柔极了。
“阿齐今天还被老师表扬了！”
叶齐欢快地拿出小红花给叶夫人展示，“今天有个小朋友不小心摔倒水池里去了，然后我把他救了上来，老师就奖励了我这个花花。”
叶夫人闻言瞬间查看了一遍叶齐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外伤后松了口气，压着担忧问道:“阿齐好勇敢，能告诉妈妈是怎么把小朋友救上来的吗？”
经过小叶齐的叙述加上叶夫人回到家后又打电话问了幼儿园的老师，才搞清楚事情缘由。
其实是幼儿园食堂门口放了个装满水的水盆，要比小朋友的洗澡盆还要大一点，高度大概在叶齐肚子的位置，小朋友中午去食堂排队吃饭时着急了些，绊倒进了水盆里。
叶齐就站在他后面不远，别的小朋友都吓坏了，叶齐手疾眼快伸手将那个小朋友拉了上来。
这时老师也感到了，两个小家伙的衣服都湿了不少，好在学校有规定，每个孩子都有一套备用的衣服，赶紧给他们换上了。
了解完，叶夫人又夸赞了一遍叶齐。
叶齐红着小脸，濡慕第看着叶夫人:“妈妈，阿齐是男子汉，会保护好妈妈和妹妹的。”
“好，妈妈就知道阿齐最乖了。”
阿齐又翻出他的一个画本递给叶夫人，兴奋地跟她说着。
“妈妈你看，这是我今天画的妹妹，等妹妹出生了我每天都陪她画画。”
画本上是用水彩笔画了一个长发母亲，挺着大大的肚子。
再往前翻会发现肚子的弧度是有从小到大在变化着的，偶尔也会出现一个男人，指的是叶先生。
上面还会有他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比如今天，阿齐就在上面画了一个红色的花。
小孩子的画其实都很简单又抽象，但难能可贵的是他每天都画，一直坚持了数个月。
叶夫人帮阿齐在这一页的画本上写下日期后还给了阿齐。
“好了阿齐，我们去吃饭吧。”
家里有一个专门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但是不留宿。
阿姨做好饭打声招呼就走了，叶夫人带着阿齐吃好饭，给他洗了澡之后就让他自己睡觉了。
等她自己洗漱好临睡前想要再去看一眼阿齐时，却发现出事了。
小家伙的脸色通红，额头发烫。
“阿齐？阿齐？”
叶夫人喊了两声，小家伙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叶夫人慌忙给阿齐用毛毯包住，自己又匆忙套了件外套抱起阿齐打算去医院。
她叫了出租车，接到电话后连忙下楼，但是她肚子太大看不见楼梯，平时上下楼都要很小心。这会儿又要抱着阿齐，心里又着急，快到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踩空了。
整个人瞬间朝前面水泥地摔下去！
关键时候叶夫人抓了一把扶手，勉强缓冲了一下，但她整个人还是摔在了地上，下身顿时有血顺着小腿流下，肚子也开始疼痛。
好在邻居听到声音开门出来查看，连忙叫了救护车把母子俩送进医院。
叶夫人经过医院的及时抢救，早产剩下一个不足月的小丫头，被送进了保温箱。
阿齐则是受凉发烧，已经没多大事了。
……
叶齐长大后，这件事也成了他的阴影。
当年如果不是他生病，妈妈就不会那么着急地抱着自己下楼结果摔跤，而后导致进一步的悲剧发生。
甚至有一段时间，他心中也怪过叶父，认为爸爸并没有做到身为丈夫的责任。
可后来，随着逐渐懂事，他明白爸爸工作的伟大与不易，也懂得了爸爸的遗憾与无能为力。
叶齐拿出那个已经被翻得泛黄的画本子，那里的一页一页，都曾是这个家最快乐的时光……
――
中秋节，这对于大部分z国人来说，是仅次于春节的一个节日。
它代表着团圆，代表着思乡，代表着我们对亲人对家乡的挂念。
对于江晚棠来说，是一个无比幸运的一天。
她和陆羡一早去问了医生能不能接江爸爸回家过节，医生欣然同意，不过就是需要借助轮椅，走路也不能走得太久。
即便如此，江爸爸也开心得喜上眉梢。
没人喜欢待在医院里。
陆羡开车，从医院出来后又去酒店接上了李蕴和。
大概有一个礼拜没见，李蕴和下楼的时候江晚棠差点吓了一跳。
“蕴和哥，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李蕴和穿了一身白色短袖和灰色休闲运动裤，额前的头发长的都快要遮住眼睛了，精神看起来也不太好。
李蕴和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像狗狗似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
“我，我这两天赶论文有点忙，所以邋遢了点……”
他仿佛瞬间回到了年幼时，用怯生生的目光看着她，可怜兮兮地寻求保护。
江晚棠一下就心软了，柔声道:“都是一家人这有什么，快上车吧，咱们回去吃团圆饭。”
李蕴和点点头，上了后排，主动跟陆羡和江爸爸打招呼。
“江伯，陆先生。”
江爸爸也是被李蕴和吓了一跳:“你这孩子要学习不要命啊，怎么憔悴成这样。”
李蕴和挠了挠头，“写论文会有点赶，就是没睡好。”
“今天就别想那些事了，咱们好好吃个饭。”
“棠棠阿羡，你们买到月饼了吗？”
江爸爸挺喜欢吃老式月饼的。
“爸爸，叶齐昨天就给我们送了，是叶夫人亲手做的。”
“那敢情好，肯定比外面买的还好吃。”
父女俩说着话，那边前后两个人的眼神也措不及防撞在一起，
陆羡从后视镜收回目光，看起来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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