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夏后续7:“南南,等我。”
电梯间的灯暗了下去。
黑暗让夏引南有一瞬间的茫然。但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住秦鹜的脸。
指腹下有湿漉漉的触感,夏引南浑身一僵,愣在原地。
——他从来没有见过秦鹜哭。
可是秦鹜在哭,即使无声无息。
随后他被对方用力地抱进怀里,用力到仿佛要把夏引南嵌入身体里一般。
“怎么了?”夏引南手足无措,“出什么事了?”
他想不出什么样的事能让秦鹜这样的人示弱:“家里出事了吗?是阿姨叔叔还是……阿鹜,你别怕,我在这里,我……”
“……南南。”
他听见秦鹜低低的声音。
夏引南的话语骤然停止。
“对不起。”
温热的液体落入夏引南脖颈中,烫得他心脏一阵阵地发颤。
他说不出话来,昏暗的电梯间内只剩下秦鹜充满悔意的声音。
这个高大的、向来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好像被内疚和悔恨淹没了。
“对不起……南南,对不起。”
夏引南愣愣地任由他抱着,感官变得迟钝起来,脑海里嗡嗡作响。
许久之后,他伸手轻轻拽住秦鹜的衣袖,问了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秦鹜却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我想起了一些事。”
夏引南的眼泪突地落下来。
秦鹜放开他,手指在黑暗中一点点摩挲过他漂亮而悲伤的眉眼。
“别哭。”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尽力温柔着,小心地将夏引南捧在手心中,“别哭,宝贝,我已经……回到你身边了。”
夏引南的眼里却没有光彩。
他不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秦鹜恢复记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夜深人静才敢肖想的美梦了。
“你在骗我,对吗。”他轻声问,“你想起什么了?你能……你能想起什么呢。”
他的语气太消极太绝望了,刺得秦鹜浑身都疼起来。
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意,秦鹜故意轻松道:“承认有事瞒着我了吧。”
夏引南别过头去,在黑暗中躲过他过于炽热的视线。
秦鹜勾住他的腰将人拉过来,夏引南猝不及防,又带得秦鹜往后坐了下去。
为了维持平衡,夏引南的手下意识地撑在秦鹜的胸口,感受到了结实肌肉下有些紧张的呼吸起伏。
秦鹜的手环着夏引南的腰,他干脆略一用力将人抱高了一些,让夏引南坐在自己腿上。
他抬起头在黑暗中仔细地看着夏引南,像是要将这些年丢失的部分一起看回来。
“我想起来你成年之前特别难哄。”秦鹜低声说,语气轻柔,努力让夏引南能听见一点笑意,“我故意在球场上炫技,进了好多球,每次转头你却都在观众席睡觉。”
“想起以前我们也是在这里,一从电梯出来你就迫不及待地吻我,都等不到进门。”
夏引南忍不住小声反驳:“谁忍不住了,明明是你。”
“是我。”秦鹜摸了摸他的脸,“是我总想靠近你。”
手心下的人在微微颤抖,他哑声说:“我还想起,说好要一辈子保护你。”
“对不起,我没有办到。”
“我是一个……让你伤心的混蛋。”
夏引南的眼泪落入他的手心:“你还知道。”
“我回来之前想了很久。”秦鹜说,“不敢上楼,上来了,也不敢进门,怕见到你,怕不知道该怎样道歉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我想,我根本没有资格祈求你的原谅,可我心存侥幸,也想见你。”
他无力地闭了闭眼:“南南,我就是这么卑鄙又混账,即使是此刻,也私心地想得到你的谅解,想回到你身边。”
“可哪有那么容易。”他低下头,痛苦地撑住额头,“我寻找了那么久,到头来把你害成这样的却是我自己。”
“我没有办法……我知道你是这世界上最心软的人,可我无法原谅自己。”
他的痛苦来自夏引南,更是来源于自己。
上楼之前,他既怕得不到夏引南的原谅,更怕善良的青年谅解得过于容易。
从来都是这样,表面上是他纵容着夏引南的少爷脾气,其实对方才是永远包容着自己的那个。
夏引南却问:“你骗我了吗?”
秦鹜一愣:“什么?”
“你骗我了吗?”夏引南重复着,带着哭腔,“你不能骗我,不能因为同情假装想起了我们的过去,只要你不是骗我……”
他却没有接着说下去,秦鹜连忙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中、贴放在心口。
夏引南一遍遍地问:“你有没有在骗我?”
“我发誓。”秦鹜低声说,“南南,害怕的人是我,你总是心软,是我该害怕你因为同情才选择原谅我。”
夏引南看着他,即使秦鹜的眼已经适应了黑暗,也看不见他眼中的神采。
“……对不起。”良久秦鹜才听见他说。
夏引南的声音很轻:“我想相信你的。”
可是他的心就是落不到实处。
此刻的夏引南忽然陷入了无边的自厌情绪中,他痛恨自己这样消极,他也曾问过为什么连乔息一半的乐观和勇气都没有。
可这也是他,是他用尽全力也无法从身体中剥离的自己。
秦鹜如他所期望的那般回来了,他却发现自己无法高兴起来。
他已经忘记了如何做一个快乐的人。
秦鹜回来见到的,也不是从前人人钦羡的夏引南了。
“对不起。”
他只能换到忏悔者的位置,一遍遍道歉。
秦鹜心疼地将人抱进怀里:“没关系,宝贝,不是你的问题。”
“不是你的错。”
“不用勉强。”
“我们来日方长,你想怎样都可以,不想看见我、让我走……也可以。”
夏引南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疲惫地闭上眼:“抱抱我。”
“就这样,你抱抱我。”
*
当夜秦鹜又失了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夏引南却说要回家。
若是从前,秦鹜必定毫不犹豫地反对,但记忆恢复后,他却不敢再如从前般强硬地将夏引南护在身旁。
或许是他自知自己没有资格。
夏引南神色也并不是很好,从昨晚起他就没有笑过,但语气是温和的:
“乔息不记得事,我妈一个人应付不了,我得回去看看。”
秦鹜沉默了一下,忍下想反对的话语:“那我送你回去。”
他们到夏家时,门口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车。
秦鹜没什么印象,夏引南却认得那是路呈星的车。
果然不一会儿,就见路呈星从驾驶座走了下来,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了后座的门。
乔息和夏母从车上下来,乔息很拘谨,从前最爱黏着路呈星的人,却只是小心地从对方身边走过,紧紧跟在夏母身旁。
而向来将乔息护在手心的路呈星也没有丝毫动作,只在夏母同自己说话时回应了几句,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夏母和乔息进了门,路呈星也上了车,却迟迟没有发动。
秦鹜也看见了这一幕,下意识看向夏引南。
从昨晚起,他就很想和夏引南解释一些事,却连自己都觉得理由根本不成立。
遗忘了一直爱着自己的夏引南,还在对方的面前大张旗鼓地追别人,秦鹜自己都无法谅解。
但夏引南完全没有发现他的神情,心里想着另一件事。
——乔息还会回来吗?
他和路呈星都知道如今“乔息”身体里的灵魂已经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人。
他尚且感到难受,路呈星又该是什么心情。
不一会儿路呈星的车就开走了,像是完全没有在意附近的两人。
秦鹜将夏引南一直送到屋外,嘱咐道:“药都给你装好了,要按时吃。”
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别了,我妈也不太想见你。”夏引南笑了一下,接过秦鹜手里的包,“你有想起来吗?”
听出他话中故作的轻松,秦鹜的心一痛,艰难道:“我记得。”
他记得那场大雨,记得接起来的电话里夏引南有些委屈的声音,记得车身剧烈的碰撞,也记得进手术室前、朦胧的视线中夏引南神色茫然的脸。
那是一切的开端,夏引南痛苦的源头。
“那就快走吧。”夏引南轻声说,“别让她看见你,又徒添烦恼。”
秦鹜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我会走,但我还有话跟你说。”
夏引南疑惑地抬起头。
他听见秦鹜说:“首先,要按时吃药,我会查岗。”
“其次……”
秦鹜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看着夏引南沉声说:“你回家的日子,无论乔息是什么状态、无论你妈说什么,都不许怪到你自己身上。”
“我很快回来接你,还有……”
“我会想到办法,你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在夏引南意外的神色中微微笑了笑,深深看进青年的眼中:
“南南,你等我。”
夏引南站在原地,看高大的青年转身进了车里。
他静静地站了许久,直到门后传来夏母隐隐的说话声,才收回视线。
“真是的。”他忽然露出一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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