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时间之河
“前辈……”
白云生愕然张嘴，目光呼吸言语变得结结巴巴。
“您怎么会……”
天松如仙翁一笑，和蔼道：“我怎么会出现在冥界，是吗？”
不等白云生点头，天松继续道：“此山名曰两界山，划破生死，两分阴阳，一半在阳界，一半在冥界，中间被时间河所隔。只要己身突破天地桎梏，便可穿越时间河，自由来往阴阳两界。”
白云生顿时听得“耳清目明”，醍醐灌顶，脸上再无前世今生弑灵公子的冷酷无情，再无失去心爱的黯然悲伤，难以置信道：
“难道您……已突破仙人之限，成为天行者？！那可是传说中的永生之境！”
天松神秘一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道：“你能进入两界山，应该已是做好了准备。”
白云生内心已震撼佩服地五体投地，随即俯首，面带崇敬道：“晚辈愚才，还请前辈明示生路。”
天松满意地点点头，缓缓道：“当初老夫指引你入冥界，是要你看清因果。你在阳界徒造杀戮，孽因深重，若不走此一趟，必遭天谴地罚，永不超生。另外，在冥界也有助于你找到自己的身份，如今你的记忆已经开始苏醒，但身体还在沉睡之中。”
白云生听后顿时陷入了沉默，心中的迷茫更是重如浓墨。
什么叫记忆苏醒，身体还在沉睡？
天松不理其茫然，转而脸色一硬，郑重道：“现在，该是你回去的时候了。”
没想到白云生却立刻接着道：“前辈，晚辈在冥界还有事情没有弄清，暂无意回阳界。”
天松露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了笑容，安抚道：“是不能回，还是不敢回，不愿回？”
白云生再次默然，被人一语道破心思的感觉从来都不怎么好。
想起方圆天地和祖海的点点滴滴，爷爷去世，好兄弟已不同谋，好朋友割袍断义，暮成雪忘他如石……
回去他能做什么？但不回去他又能放下吗？面对无上尊贵的天行者，白云生纵有百般滋味也只好一一咽下，没有异色可表。
天松轻捋长须，循循道：“这里的事，还不到你解开的时候。但那边的因果却在等着你去了断。”
白云生猛地抬起目光，看着天松，浑浊的眼神里似乎透出了一缕明光。
老人眼中闪烁着幽邃的目光，轻叹道：
“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阳界之劫虽非因你而起，却因你而致，已经到了毁灭的边缘。你若不出手，你所经历的一切，天地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然阴阳不分，五行一体，等你了结了那边的事，冥界的事也就结束了，真正的你也将重回天地之间。”
句句肺腑，字字珠玑。
一位超然世外的长辈对一个满载希望的后辈的谆谆劝诫全都听进了白云生的耳朵里。
他眼中的明光渐渐变亮，慢慢凝聚成一双坚定的眼神。
白云生倏地双膝下弯就要向天松叩首，天松却不受，他只好开门见山地坚定道：“请前辈指引渡时间河之路，晚辈这就出发！”
天松欣慰地点点头，眼中带笑，道：“老夫便是这时间河上的摆渡人。”
白云生俯首恭敬道：“请前辈赐渡。”
但想不到天松却忽然摇头道：“不可，我若领你过河，你将失去在冥界的一切记忆、修为和能力，便如当初你从阳界入冥界一样，这是生与死之间的规则，无法跨越。若想带着冥界的经历回到阳界，只有靠你自己渡过时间河，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全无可能。”
白云生顿时傻眼，方才一身的坚定变成了半身的萎靡。
如今方圆天地源气缺失，马上就要玩儿完了，他没有多少时间虚耗去修行，遂急问道：“仙人修行千难万难，纵然晚辈屡有奇遇帮助，短时间内怕也无法离开冥界。”
天松也收起了笑容，盯着白云生，沉声道：“老夫有一法可试，不过后果需你自行掂量。”
……
在冥界的尽头，永恒的天地之间“矗立”着一条永恒的河流。
这条河左不见头，右不见尾，仿佛一面从天而降的水幕，拦住了白云生最后的去路。
河水缓缓流动着，传说河里的每一滴水都记录着一个生命，无穷无尽的生命汇聚在一起，汇成了这条磅礴的大河，连接生死，隔绝两界，没有源头，也没有终点。
此刻，站在“河底”的白云生像是被埋在一个深深的海底。
为了迈出这跨越生死的一步，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三个时辰。
就在他气定周身，即将起脚的那一霎，数不清的记忆忽然一下子挤在脑海，让他暂时忘却了濒死的危险。
体内磅礴的业力海洋上空闪耀着六颗璀璨的星辰，照亮了白云生心里被黑暗笼罩的温柔。
白云生只向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宛如掀起珠帘入了女子闺房，神秘莫测的时间河一下子将他吸了进去，接着泯灭了方才他存在的片刻。
虚无仍是虚无。
时间的河水仍在寂静流淌。
……
半日前。
两界山，思过崖。
“前辈请讲。”
白云生并没有端起石桌上的第一杯酒，酒杯中映着他眼中希冀的光。
天松端起酒杯，又放了下去，第二次端起来，又放了下去，看着白云生眼中的希冀，他无比严肃道：
“你体内积攒着黄泉七神和妖族八圣的力量，还远未融会贯通。老夫可助你迅速将此力完全收尽，再开启后溪、神阙二穴，达到六星仙人之境，不过……”
白云生两眼刚要放出绿光，准备起杯敬酒，一双手就被天松的话停在了半空：
“不过……你在阳界修行业力的方法已经消耗了大半的寿命，若如此做，虽法门不一，但结果却与此法无异。纵然你可身至六星仙人，强无匹敌，但寿命……将会彻底耗尽，你不会再活过百年之数，也再不可能达到永生之境。”
徐徐说完，天松老人终于拿起第一杯酒，缓缓喝了下去。
山间的风吹进山崖上的竹林，传来风铃般的声响，叨扰着此时此刻山崖顶上的沉默。
白云生抬起来的手并没有放下，他同样举起第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作者题外话】：第八篇《赎罪》结束，第九篇《决战》明日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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