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汉中武馆

北区一条笔直宽敞的街道上，两边是长势茂盛的树木，中间是陈旧干净的青石路面，随着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辆马车正由远及近的缓缓驶来。

马车的外观中规中矩略显普通，倒是拉车的马却高大神俊，一看就是难得的好马。

车夫是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

马车穿过了绿树成荫的街道，停在了一个高大的门楼前。

门头上有一横匾，上书“汉中武馆”四个字，笔势张驰有力，大气磅礴，显然是出自大家之手。

马车里下来两人，前者二十出头，动作敏锐，眼神警觉，一副侍卫姿态；后者年纪三十出头，身着玄色长衫，其容貌俊朗，身姿挺拔，眼神严峻，整个人气度轩宇。

玄衣男子刚一落脚，门楼里面便走出一群人相迎。人群的领头之人是个中等身材满脸红光的五旬老者，紧跟其后的是三男一女。

“哈哈，林校尉大驾，陆某已恭候多时。”

领头老者满脸笑容，十分热情，人未到已揖手相迎，身后众人也一齐行礼。

“陆馆长，久仰久仰。”林姓男子同样拱手说道。

见林姓男子如此随和，与以往所见总是一脸肃穆或一脸傲气的京官完全不一样，陆馆长眼神一亮。

“据说校尉大人出自羽林，曾是卫将军麾下一员猛将，今日有幸一睹风采，果然气度不凡啊。”

“过奖过奖，林某现在也兼任军中教官一职，而你们是学馆里学生的教官，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半个同行，同行之间就不必互夸了吧。”这林校尉打趣的说道。

“不敢不敢，您乃为大汉出生入死的英雄，我等怎敢与您相提并论。”陆馆长陪笑说道。

“诸位为大汉培养人才，也是大汉的英雄，与诸位相见，同样是林某的荣幸。”

“林校尉过誉了，我等愧不敢当呀。”陆馆长神色恭谨，一番对话下来，他感觉这朝廷派来主事之人确实不凡，转而略表关怀的说道：“校尉大人从京城远道而来，路途遥远，想必辛苦。您此次公务又非一日之务，要不要先带您去稍作休息？”

陆馆长一边说话一边察言观色起来。

“不用不用，汉中人杰地灵，气色双绝，我一路走来不仅有美景相伴，更是品尝到与北方不同的诸多美食，比起那些守护边疆的兄弟，我这简直像游玩一般，何来辛苦。”林姓男子似乎有自己的主见，说道：“我来之前就已听说汉中武馆虽名为馆实为宫，乃开武道传授之先河，汇聚了汉中诸多英豪所创建的人才基地。林某早就充满了好奇，现在岂能不先一睹为快。”

“哈哈，想不到校尉大人如此洒脱，真是深得我心。”接着转头对身后之人说道：“来来来，诸位教官，你们也来相识一下，我就斗胆给你们介绍一二。这位是林铠校尉大人，不仅是威震西北的军中虎将，更是当今最年轻的枪术大师之一。江湖中虽然没有流传他的名号，但在大汉铁军中只要提起铁甲银龙，绝对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军中楷模。”

“幸会幸会。”陆昌武身后几人听后肃然起敬，同时执礼说道。

先不论其职权和身后势力，单就枪术大师这个身份，就得让人礼让三分。

林铠则一一点头回礼。

“这位是洪茵教官，剑术系主教。”陆昌武接着介绍身后之人。

“林大人，洪茵有礼了。”几人中唯一的女性，对着林点头执礼。

这洪茵是个身材修长匀称的年轻女子，嫚嫚而笑尽显柔美，看不出竟是个用剑的行家。

“这位是罗强教官，拳术主教。这位是付景龙教官，枪术主教。”

“见过林大人。”几人中较年轻的两男子同时执礼说道。

“这位是秦平江教官，刀术主教。”陆昌武对着最后一位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引见道。

“见过林大人。”中年男子执礼淡淡而道。

“见过诸位主教。”林铠也客气的拱手说道。

“其余的教官有事没来，等有机会再给您介绍介绍。”

“无妨，往后有的是机会。”

“林大人，要不先带您走一走看一看。”

“如此甚好，麻烦陆馆长了。”

一番客气后，陆林两人在前，其余几人在后，一群人向门内鱼贯而入。

汉中武馆门前的此幕，要是让了解汉中城权贵的人见了，一定十分惊讶。

原来这群出门迎接之人可都不是默默无闻的无名之辈。如果有人对汉中豪强士族有所了解的话，一定认出来里面有三人乃是汉中几大以武立足的豪强家族中颇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一是那领头的陆馆长，其名昌武，乃汉中武馆轮值中的现任馆长，是汉中豪强家族陆家之人，本身也是西南一带颇负盛名的拳术大师。其余两位是洪茵与秦平江，分别是洪家与秦家之人，这两人的武学造诣一个是高级剑术，一个是高级刀术，在汉中也是风头正劲之辈。

这几人平时在汉中出入可谓是派头十足，而现在却放下一切姿态来迎接这林铠校尉，可想而知，这林铠一定来头不小，所为之事也非同一般。

汉中武馆占地上百亩，里边阁楼错落有致，俨然一座学宫模样。其前半部分有一宽广的演武场，场边有八间相互隔开的武术学堂。学堂往里走有几栋高大阁楼，分别是储藏资料的图书馆、储备物资的颢丰楼、行政办公的觉武楼。又再往里走有一个景色宜人的小湖，湖的东西两面各有一小片建筑群，东面是学生住宿区，西面为师傅及管理人员住宿区（汉中武馆的学生普遍是十三至十八岁左右，实行的是半封闭式管理）。又再往里是一大片宽阔的草地，草地周边长着一些疏散的树林，树林再向里一点是一排围绕着草木林的荆棘围墙，也就是学馆的边界处，而这一片草木林就是汉中武馆特有的骑射训练场了。

汉中武馆成立于五十年前，前身本是一个叫觉灵门的江湖门派，自从被朝廷收编后，融合当地一些豪强家族改制而成。

而觉灵门之所以被收编，还跟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故事有关。

七十年前汉高祖刘邦赢得了楚汉之争，从而统一天下建立了大汉王朝。大汉之初，王朝基业未稳，高祖称帝二年，北方匈奴引兵攻太原，韩王信不战而降，汉高祖闻讯亲率三十万大军主动出击，未料中了诱敌之计脱离主力，被匈奴主力围困于白登山七日之久，最后靠陈平献计重赂匈奴阏氏才得以突围。此战后大汉怀柔匈奴，立和亲之约，开关卡之门，每年献绸酒等物，使大汉得到了一段相对平稳的韬光养晦与民休息的发展期。

白登之围五年后高祖病崩，太子刘盈继位，权力却为吕后独掌。吕后对匈奴延续怀柔政策，对内保持高祖主张黄老之术的无为而治，民间得以继续休养生息，百姓也衣食滋殖。但此时北方匈奴在对大汉长期的予取予求中得寸进尺，高祖病崩后匈奴单于来书藐汉辱吕，吕后忍辱再献多名宫女及金银等物平了此事。吕后对匈奴委曲求全使大汉声威受到了致命打击，让一个泱泱大国的风范荡然无存。这种统治者精神软弱带来的不良后果不仅影响到了满朝文武，甚至已经像毒药一样渗入到了民间百姓，让整个大汉对此如鲠在喉。

自从大汉放松了对关卡的管理，让那些表面上只要看来是商民的人皆可随意进出大汉与邻国之间后，这其中的鱼龙混杂，大大增加了大汉彼时的管理压力。关卡的放开，如果是大汉根据自身的管理能力主动打开，这无疑是件对国对民都有好处的事情，但偏偏这次关卡的放开，是别人趁你虚弱时用蛮力硬生生踢开的，这造成的后果必然是不堪设想的。

蛮横无理，盛气凌人，鸡同鸭讲，反客为主，无法无天等，大汉的老百姓迎来了诸如此类的“客人”。

他们之中有些来自于强大的权势集团，有些来自于类似于江湖门派的冒险集团，有些则来自于民间的商贸团体。

他们或明或暗，目标除了部分是真正的商贸往来以外，其余的大多是盯上了大汉这块富而不强的“肥肉”。

无为而治除了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以外，却也让那些趁火打劫之辈有了可乘之机。

国家深层次的混乱与危机普通百姓无法察觉，可一些精英人才却是洞若观火，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中那些有识之士对此没有放任不管，决定施以反击。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由此展开，其中的凶险和波澜暂且不说。

这场战争持续了十多年，直到吕后病逝，吕家势力被灭，刘氏宗亲重掌庙堂，文皇帝上台，无机可趁的外部势力撒离了大汉之后，才得以结束。

但这些外部势力对中原的觊觎之心从未熄灭，他们有的潜伏起来等待时机，有的更头换面依然在不停试探。

其中以北方的游牧民族匈奴的作风更为明目张胆，其向来把对农耕民族的掠夺视为正常的生存之道，只要一有机会，就从不掩饰自己以弱肉强食为准则的意图。在大汉休养生息的时候，匈奴同样没有闲着，其东灭东胡王，西击大月氏，连连吞并周边十数部落，组建成了一个拥有庞大疆域的游牧帝国，只待大势一成，便可能随时挥兵南下。

且说这些域外势力退出大汉之后，那些与之抗争中有功的大汉有识之士，皆得到了朝廷的嘉奖与分封。不过面对朝廷的示好，有些人天生淡泊名利，没有热中名利，而是选择了与朝政保持距离独身事外，但也有些人借此机会，融入了国家体制中，成为了与朝廷紧密相连的一方豪强。

觉灵门便是此次受封的门派之一，不过其内部对此却意见不一，一部分人选择了功成身退，隐居山林，一部分人则选择了接受分封，成为了汉中豪强中的一部分，并在朝廷的支持下共同建立了汉中学馆。

林陆等人参观完学馆一圈下来已近傍晚，一行人边走边聊，气氛融洽，从学馆的历史聊到馆内的现状，再聊到人才的培养计划，以及林铠此次的任务。

“当今圣上雄才大略，广设太学，勤操武备，求贤若渴，唯才是举。而汉中向来富庶，人才济济，林某此次任务就是与诸位一道，共同培养和挖掘更多的爱国文武人才。诸位想必从太守府那了解了一些内情，虽然朝廷派我与太学府的董进大学官一道共同主持此次汉中活动，但一些具体事项仍需与诸位一道商议与讨论后再定夺。林某在此恳请诸位能够多多支持与配合。”谈到正事时，林铠肃然说道。

“林大人您尽管发号施令，我等绝对尽量配合您的工作。”陆昌武恭谨的说道。

“好好，有陆馆长此话，林某心里就放心了。”

“校尉大人，时候不早了，不如先移步本馆的揽月楼，让我等为您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再边吃边聊不迟。”

“有劳陆馆长安排。”林铠顿了一下后回道。

于是一行人换了个方向朝揽月楼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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