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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求助柳相


他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地起起伏伏,一张胖脸涨成猪肝色,脸上横肉不断乱颤,害人担心他会随时气血上涌昏倒过去。

        “我最厌恶你今天这个高高在上的样子,”刘敬文声音高了八个度,“你向来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做作模样,凭什么?凭什么你的品级比我高?你不过就比我多认识几个朝中官员,我的才能可一点不输给你!”

        他脸上又沁出一层汗,汗珠越聚越多,最后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滑落,从额头一路流淌到耳根,冲刷掉许多没来得及清洗的污渍,将领口露出来的那一截白色领子都泅染开一片带着污渍的深色。

        他骂得起劲,骂得激动,完全忘却了自己身份,反而越发觉得自己和柳相有关系,完全不需惧怕薛林策,如此一想,便更是滔滔不绝,没完没了。

        柯苒最开始还有些生气想要阻止,最后见薛林策和唐洛瑜如出一辙的平静便也干脆放弃,索性搬了条长凳过来,拉着柴进坐下,二人一面喝茶一面观摩。

        大概是骂得累了,刘敬文终于住了口,见四人喝茶的喝茶,下棋的下棋,薛林策和唐洛瑜更是一脸看说书的表情,登时又觉得自己受了折辱,想要继续骂,却已然没有气力。

        “刘大人的诉求本府都听了,”薛林策吹冷手上的茶盏,转手递给自家娘子,“看来大人是承认自己造谣生事了。”

        刘敬文脑子正被热血堵住,梗着脖子道:“是又怎么样?都是你自找的!”

        “好,”薛林策反常地应了一声,声音无波无澜,“你且下去吧。”

        对方如此冷静,刘敬文心中却忽然慌了,像是一盆冷水骤然浇在窜起的怒火上,立刻没了热气,他这迟钝的脑子这才渐渐醒悟过来。

        “薛林策,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他两条浓重的眉毛皱起,脸上还挂着许多带着污渍的汗珠,整张脸汗渍乱七八糟。

        “没听清本府的话吗?”薛林策听他骂了半柱香时间,耳朵都快生出茧子,“叫你退下!”

        刘敬文表情一滞,随后不甘心地站起来,掸掸衣服上的尘土,仅剩不多的智商终于发挥了点作用,今天这么一闹,岂不是坐实了自己造谣的罪责?不仅如此,方才是不是还添了个以下犯上拒不承认?

        但是话已出口,早已覆水难收,他只得挺胸抬头,离开前还双手叉腰,半是不屑半是警告道:“我告诉你们,我上头就是柳子邵柳公子,你们动我就是动他!走着瞧!”

        说罢,他便潇洒转身,拂袖离去。

        大厅中的四人对视一眼,交换一个眼神。

        早就知道这厮和柳家人有关系,没想到今日竟自己承认了。

        薛林策赶紧研墨铺纸,当着三人的面开始写弹章,预备递给景杉弹劾岳东县令刘敬文。

        这边,刘敬文往回走的路上脑子渐渐清晰,心中不断回忆起离开时几人的表情,总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落进了某个圈套中,开始逐渐寝食难安。

        他在书房中枯坐了许久,想起自己当着众人面说与柳子邵有私交,心中便更加惶恐,这薛林策和唐洛瑜那可是个顶个的人精,该不会顺着他这条线索查到柳相那里去吧?

        再加上今日自己亲口承认造谣生事,又以下犯上,这薛林策要是想收拾自己岂不是随时可以来捉自己入监牢?

        念及此,刘敬文连去青楼喝花酒的心情都没了,又是懊恼又是愠怒,赶紧给柳子邵写了封信求助。

        信件三日后才送到柳子邵手中,他还以为刘敬文是来汇报什么有用线索,哪想一打开信笺纸便瞧见他急迫紧张的开头,心中登时蒙上一层阴云。

        粗粗浏览一遍,他心中马上窜起一股怒火,抬手就将那信纸撕得粉碎,将案几上置放的茶盏都一挥袖子全部清扫到桌下。

        茶盏杯碟尽数落在地上,应声而裂,茶水满地,身边侍奉的下人们吓得纷纷跪地,将脑袋埋在地面上不敢抬头。

        “这个刘敬文,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将撕碎的信纸捏成一团,捏着桌角,气得脑袋发昏,“生了一张嘴却不知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当初就该将他舌头拔下来再送去岳东!”

        他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将幸存的杯碟拍得噼啪作响,下人们听到这番血腥狠毒的发言,又是吓得一抖,这暴跳如雷恐怖如斯的模样哪还有平日里半点礼贤下士,彬彬有礼的柳公子影子?

        “公子,”他身边的小厮试探着贴上去,“公子息怒,既然公子没有法子解决,何不求助丞相大人呢?”

        柳子邵眉心抽了抽,扶住肿胀的太阳穴,半天没有言语,只是捏着信纸的指节越发用力,泛着白色,半晌后才咬牙切齿地喃喃低语,“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当日,他便处理好了信件去找了柳相。

        彼时柳相正在屋中品茗,见柳子邵急急忙忙过来便知道有事发生,灰白的眉头皱了皱,招呼孙子坐下。

        “这次来又是所谓何事?”

        柳相淡定自若地喝茶,屋中点着安神香,一股白烟盘桓着袅袅升起,莫名有些呛人。

        柳子邵眉峰紧颦,额前一排细汗,“爷爷,子邵来确实有事相求,你可还记得上次派到岳东做县令的刘敬文?”

        茶盖发出一声清脆的“啪”的动静,柳相面上轻松的神情荡然无存,添了些严肃,已然猜到出了事。

        “那刘敬文说他在岳东散布对薛林策不利的谣言竟被他当场捉住,他拒不承认,争论间又被扣上以下犯上藐视知府的罪名,还一不小心被套了话,承认造谣事件,回去后他心中总觉不妙,以为薛林策会乘机报复他。”

        柳子邵将信中内容复述一遍,借着刘敬文的口,三言两语就将所有过错推到薛林策身上。

        “没用的东西!”

        柳相闻言,浑浊的眼中立即增添了些愠色,将茶盏用力往桌上一掼,震得桌面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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