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于实10


“真的?你没有骗我吗?”

  “真的,我不喜欢骗人。”

  “就算你消失了,下次还会来?”

  “会来,我会每天过来。”

  得到保证之后,风雪乡虽然还抱着他不放,但语气从癫狂变得正常很多,至少他没有再咯吱牙齿了。

  于实等了片刻,说:“差不多可以放开我了吧,那些蝴蝶还有很多,想抓完得抓紧时间。”

  说起蝴蝶,于实又问:“我在外面遇到了一些危险,是你的蝴蝶帮了我对吗?”

  靠在他肩头的风雪乡摇摇头,又点头。

  “不是蝴蝶,是我。”

  于实:明白,蝴蝶就是你,你就是蝴蝶。

  于实语气真挚:“还要谢谢你帮我,非常感谢。”

  风雪乡语气轻软:“不用谢的。”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敢入侵他的领域,想和他抢夺,连变成这里的烂泥都没有资格。

  于实:“但是你怎么知道我遇到了危险,还能让蝴蝶去帮我?”

  风雪乡支支吾吾,软着声音说:“我不清楚,我就是知道。”

  好在于实没有追究到底,只再次重申要开始干活了,让他放开。

  风雪乡终于放开了他,神情脆弱不安,跟在他身边,眼睛红红地确认:“每天都来,不会让我等太久对吗?”

  面对这样一个充满不安的雇主,于实决定从另一个方向解决问题:“你是不是觉得太无聊了?如果无聊,我可以替你找点事情做。”

  他想如果能沉浸在一件事里,比如干活,就不至于这么情绪起伏激动。

  风雪乡茫然:“做什么?”

  于实从那些淤泥里翻出很多木板:“你可以想办法把它们拼在一起。”

  做一个木排。

  他发下任务后就去捉蝴蝶,捉了一抄网回去放进大[kou]袋里。

  那个[kou]袋里已经装了不少的蝴蝶,于实往里看,确认上次放进去的蝴蝶们还活的好好的,并没有死,便放心地继续往里投放蝴蝶。

  不过他[rou]眼看不出不对,还是找本人再确认了一下:“风雪乡,蝴蝶被抓了这么多,你感觉还好吗?”

  “我还好啊。”风雪乡埋头拼他给找的那堆木头,头发都垂在地上了也浑然不觉。

  他忽然转头露出笑容:“于实,我拼好了!”

  于实心说这么快,他动手能力还不错,走过去一看,他就是把木头按照不同形状拼了起来,像拼七巧板一样。

  于实:“…………”

  “我的意思是,把它们拼成一整块。”于实放下抄网给他演示了一下木头的不同拼接方式。

  上面有孔洞的就拆铁丝或者绳子把它们绑在一起,没有的就挖槽利用榫卯的方式连接起来。

  “就这样,看懂了吗?”

  “懂了。”

  “那学会了吗?”

  “学会了。”

  “好,

  那你来。”

  风雪乡接过于实递来的刀。

  这把带着洗不去血污的刀,

  在他幼时的记忆里,曾经杀死过一个人。

  它深深埋在“淤泥”底下,也被于实捡了起来。

  他不仅捡起来,还在平台边缘磨了磨刀刃,让它变得更锋利。

  并对他说:“这平台边花纹细密,还挺适合磨刀。”

  举起刀子砍在木板上,木屑四溅,风雪乡却露出了笑容。

  手底下劈着的这块木板,曾经是个漂亮的小棺材板,他差一点就住进去了。

  上面鲜亮的花纹被于实随意地劈掉了一大半,风雪乡也学着他一刀刀劈下去,笑容越来越开心。

  于实回来时看到这一幕,心说他是不是喜欢砍柴,砍木头竟然这么开心。

  木头是学着于实砍了,但连接不上,风雪乡想,没关系,还要用铁丝连起来,目光转向一片铁丝网。

  这个同样是从淤泥底下翻出来的铁丝网,过去安在一个笼子上,笼子里是他养的……什么?他养了什么?不记得了。

  但是把一根根铁丝从上面扯下来,破坏了这个笼子之后,奇怪的高兴。

  这些代表了他过去记忆的东西,在淤泥底下仍然刺痛着他,但于实可以把它们都变成另外的样子。

  于实不出意外地发现风雪乡把那些木头弄得一片糟,好不容易连接的两片木头随便一抖就掉了。

  刚才还一脸高兴的风雪乡表情垮下,试图把掉了的木头拼回去。

  “刚才还是拼好了的。”他说着话,不住偷看于实的反应。

  于实蹲下帮他捡木头,说:“看到了,做得不错,就是不太牢固,我帮你加固一下就可以。”

  他本来也不指望雇主能帮忙,只要不给他捣乱增添太多麻烦,就是个好雇主了。

  任务没完成仍旧被夸赞,风雪乡立时又高兴起来。

  “你看,你这个榫眼稍微大了一点,所以卡进去容易掉,敲一个小木片进去就可以加固。”于实仔细讲解着,语气和缓耐心。

  有种从前带着小朋友一起做手工的感觉。

  风雪乡托着下巴看他,睫毛垂下。

  于实停下讲解:“想睡觉了吗?”

  风雪乡:“……嗯。”

  于实:“那你睡吧,我明天再来。”

  风雪乡忽然睁开眼睛盯着他。

  他的眼睛太黑,当他露出无辜茫然可怜的神情时,便显得天真单纯,不谙世事。

  当他不言不语没有任何表情时,这种过于美丽的面容搭配过于乌黑的眼睛,就有种诡谲的惊悚感。

  “于实,我可以相信你,对吗?”他轻轻拉住于实的手。

  于实反握住他的手,抬手便和他击了个掌,“对。”

  ……

  一次、两次、三次……十次、十二次……二十二次。

  就像于实承诺的那样,他一次又一次来到这里

  。

  尽管来了这么多次,他每次出现,风雪乡仍是同样高兴激动的反应。

  真像蝴蝶一样,绕着他蹁跹绕圈。

  “阿实,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今天我要把剩下的蝴蝶抓完。”

  那么多的蝴蝶,于实说抓就抓,锲而不舍抓了这么久,现在就剩下零星一些,停在墨绿[se]的睡莲叶子上特别明显。

  把它们全部装进大[kou]袋里,大[kou]袋里面不停蛄蛹着,于实把[kou]袋系紧绑好。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风雪乡见他将两人一起拼凑的木排放到水面上,又将装蝴蝶的大[kou]袋放上去,问道:“我也要上这个船吗?”

  见他跃跃[yu]试像个要去[chun]游的小孩,于实摇头:“不,暂时由我背你走。”

  这个木排船他加固几次,底下还绑了些空瓶泡沫之类有浮力的东西,但在淤泥厚重的地方反而不好前行,要到水稍微深一点的地方。

  “来。”于实背对着风雪乡,靠在平台上。

  身后没有反应,于实奇怪问:“你不想离开?”

  风雪乡俯身抱住他的脖子,于实一把将他背起,还不忘叮嘱:“脚抬起来一点,不要碰到淤泥,不然会痛。”

  他背着风雪乡往前走,一手还牵着一根绳子,拖着那个木排。

  捉蝴蝶来回太多次,淤泥都被他踩实了两寸,淤泥里掩藏的东西,自然也被他犁了一遍。

  到最后于实翻出来的很多东西,风雪乡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了。

  但不论它们从前是什么,都会在于实的手里变成全新的模样,成为新的工具或者材料。

  风雪乡靠在于实身上,听着他的呼吸声,有很久没有说话,久到于实主动问他:“是害怕吗?”

  “不怕……阿实,你累不累?”

  “还好,最近有好好锻炼,背你走一段路还算轻松。”于实说完,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一只温热的手摸了一下。

  手指划过脖子,[yang][yang]的。他躲了一下,风雪乡收回手:“可是阿实你流汗了。”

  他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湿润,凑近唇边[tian]了一下。

  “流汗很正常。”于实没有发现他的动作,眼睛看着前方,计算着路程。

  风雪乡恢复了往[ri]喜欢说话的习惯,主动提起话题:“阿实,你为什么把抓住的蝴蝶也带来了?”

  “它们一样被困在那里,如果外面的世界更大,可以放到外面去。”

  于实还真的没多想,只下意识觉得应该这么做就做了。

  “…………”

  风雪乡盯着他的后脑勺,指尖拨弄他的发梢:“阿实,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于实从不让别人的话题尴尬落地,心里有所猜测还是很配合地问:“怎么来的?”

  “我母亲来自雪家,我小时候,母亲特别想回家,所以就叫我雪乡。”

  “‘风’是我父亲的,‘雪’是我母亲的,只有‘

  乡’是我的。”

  “阿实你呢,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我的名字是大哥起的,他说我的‘实’,是真实的‘实’。”于实的声音伴随着脚下踩着的泥水飞溅声,舒缓平和。

  “真实,还是看穿真实?”风雪乡抬手摸到了于实的眼睛,捂了上去。

  “手放下来,我看不见路了。”于实甩头。

  风雪乡笑起来,放下手,额头在他后颈上磨蹭了一下:“哈哈哈哈。”

  于实的呼吸慢慢变得沉重急促,脚下踩着的水声越发响了,没过了他的腰。

  风雪乡靠在他肩上,漆黑的眼珠盯着他脸颊和脖子上的汗。

  “好了,你可以到木排上去了。”于实托了背上的风雪乡一下,让他坐到木排上。

  木排在水里晃动,于实抬手扶住木排,顺手扶住风雪乡:“坐稳了。”

  “阿实,你也坐上来。”风雪乡拉着他。

  “这个木排载不了两个人。”于实稳着木排说,“放心,我会游泳的,这水淹不了我的。”

  木排被于实推着往前,划开了那些墨绿[se]的睡莲叶子。

  风雪乡坐在木排上,紧紧抓着于实的手,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可是木排在水面上漂了许久许久,风雪乡也没看到任何东西,周围甚至越来越黑暗,仿佛走到了世界的尽头,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恐惧油然而生。

  “前面有光,应该很快就要靠岸了。”于实突然的话让风雪乡骤然抓紧他的手。

  他看不见光。

  他们上了岸。于实看见天地一片明亮。虽然没有指引,但脚下有路,就代表可以往前走。

  “我们走吧。”

  而风雪乡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黑暗,握住了他的手,被他牵着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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