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归心 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惊弓之鸟中

所谓的宫殿也就是原来的楚王府，或者严格意义上说是在楚王府的基础上进行了扩建，李自成在武昌登基之后，既然将武昌选定为临时都城，那么自然要按照皇帝的规格进行一番土木工事，虽然李自成本人不太愿意，毕竟搞这些东西很麻烦，他们还要作战，哪有闲工夫管这些事情。但是禁不住牛金星等人的劝谏，说是既然建立了正规的政权，那就要有个正规政权的样子，不能再是草台班子了，这才让李自成答应了下来。要说改造工程也不复杂，明代的武昌城就是依附长江而建造的，楚王府位于靠城内靠西面的位置，旁边有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还有湖广布政使司，再加上武昌府衙门，连成了一个整体，著名的黄鹤楼，其实就在楚王府的西北角，跟提刑按察使司连在一起。

按照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的意思，反正这几个衙门的距离都很近，干脆连在一起算了，也算是扩建了皇帝的行宫，正好现在也才刚刚建立政权，政务繁忙，大臣们干脆就在行宫内部办公算了，这样觐见李自成也很方便。说白了很简单，就是将原来几个朝廷衙门的位置和房间都不动，将这些衙门的围墙全部拆除，然后建立一个大围墙，将原先包括楚王府在内的各个衙门圈在里面，就跟北京城内的紫禁城一样，在武昌城城内建立一个独立的皇城，李自成就在这个皇城内衣食起居，大臣们就在皇城内办公，这样连成一个整体，可谓是里子面子都有了。

当然，这个工程看起来简单，实际建造落实的话也要费一番功夫，因为李自成领兵出征的缘故，工程自然就先暂停了，目前的情况是，原先的围墙全部拆除了，但是后面新建的围墙还没有全部建立好，只造了大概一半，战争就开始了，若是大胜还则罢了，可是大顺军这一仗大败，后面武昌府的皇城还建不建，怎么建，都是个问题。而让牛金星比较头疼的是，皇城扩建之后，几乎就要跟原先武昌府的几个城门连在一起了。武昌西面有汉阳门、平湖门、文昌门三个城门，这三个城门都依长江而建，全是水门，皇宫若是扩建到这里，还要考虑到城防方面的事情，所以目前这一段的皇城城墙还处于空缺状态，并未合拢。

李自成带着大家进行宫，也是从南面保安门进的城，顺着保安门大街直接入宫。李自成阴这个脸在前面不说话，后面的人也不好多问，大家都知道大顺军在九江吃了大亏，李自成自己也负伤了，虽然骑在马上，又穿着铠甲，众人看不见李自成大腿上的伤势，但是李自成的脸色蜡黄，显然是失血过多还没有恢复过来。身后但凡有战阵经验的将领，一眼就能看出来。众人进了宫城，李自成便在几个亲卫的服侍下翻身下马，能看得出他的动作很僵硬，特别是右腿落在地上的时候，可以明显看到李自成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显然是牵扯到伤口了，只是他不愿意在大家面前暴露出来，所以才咬着牙忍着。早就有牛金星安排的轿子在边上等着，众人将李自成搀扶到轿子上，几个轿夫这才抬起他，飞奔向大殿，文武百官们谁也不敢多说一句，都在后面慢慢走着。谁都知道，李自成要面子，他提前进大殿，然后落座，就是为了不让大家看出他的伤势有多严重。

果然，所有人进大殿之后，就看见李自成已经在龙椅上端坐，牛金星和宋献策站在下首，所有人立刻按照文武两班的次序站定，等着李自成发话。虽然大家心里不说，可是李自成已经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来，对于这一次大顺军的失败，众人的心里都在打小九九，特别是原先不属于闯军阵营，后面加入的一些人，比如罗汝才、左金王、贺一龙等人，就算他们不说话，就是站在那里，李自成都能看见他们的眼神飘忽不定，说不定这些人私下已经有了一些交流。

“咳咳咳。”李自成故作深沉的咳嗽了几声，下面嗡嗡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李自成这才发话道：“诸位，今日召集诸位，是要总结一下九江一战的成败得失，顺便再探讨一下下一步的进军方案。”成败得失？众人脑子一懵，这一仗哪里还有什么成败得失？分明是完全的失败，百万大军丢了近一半，这还有成和得？李自成见众人脸上的表情飘忽不定，心中冷哼了一声，这一帮见风使舵的家伙，还真是墙头草两边倒，一看见形势有些不对，心里就有别的打算了。反观闯军的一帮老兄弟，比如李自敬、李过、李来亨等人，面上就显得很淡定，闯军起起落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高迎祥兵败身死，自己这边被官军打的如同丧家之犬，不也熬过来了，何况此次他们虽然看起来损失了五十万大军，但是其中大部分都是饥兵，三万老营骑兵损失了两万，尚且剩余一万，五万老营步兵损失两万，还剩下三万，二十二万正兵还剩下一半人，虽然元气大伤，可还没有到全军覆没的地步，核心力量还有十五万人。剩余损失的三十多万人都是饥兵，这些在李自成看来连人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大顺军的矿，一种人矿，除非是大顺军治下的人全部死完了，否则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李自成环视一圈道：“这一次的战损统计，已经出来了，虽然我们遭遇了暂时的挫折，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首先，我们摸透了青弋军的作战方式，以前我们从来没有跟青弋军正面交战过，张献忠被干掉的很彻底，也没有提供相关的经验给咱们，西北战场我们的对手是天雄军，虽然两支军队有一些共同点，但是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完全不同的军队，他们的火器装备比天雄军好得多，战斗素养也比天雄军强的多，可以说是全方位碾压天雄军，这样强大的对手朕也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吃了点小亏，牛军师，就请你将这次的损失告知大家吧。”李自成点了牛金星的名字，他知道，藏着掖着没用，下面这些人说不定已经从各种渠道探听到损失数量了，与其放任下面谣言四起，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公布一下，打消众人疑虑的同时，自己不也有了光明磊落的名声。最主要是，这次的损失在李自成看来可以公布，因为核心力量没有崩盘，虽然也很肉疼，但是有挽救的余地。回来的路上李自成也想清楚了，自己也是从大风大浪过来的人了，有什么想不通的，碰到没遇见过的事物吃了亏，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能因为现在自己登基成皇帝了，就丢了原先冷静的心态。

牛金星立刻转身对众人道：“诸位，回来的路上我们已经对这次的战损做了清点，人员方面，损失老营兵四万，正兵十一万，饥兵三十二万，共计四十七万余人。至于装备的损失，我们还在统计当中，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的火炮全部损失掉了，不过这些火炮都是缴获自官军的，在战场上也发挥了应当发挥的价值，不能说是浪费。”“嚯！”下方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大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且从很多渠道都已经打探到了一些消息，但是当这个数字真的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时候，所有人内心还是震惊无比，一仗就损失了四十七万人，这是多么恐怖的数字。整个大顺军算上所有的饥兵，现在总兵力才能达到一百五十万不到吧。李自成一仗就丢了三分之一，那岂不是意味着，青弋军跟自己打三仗，大顺政权就不复存在了吗？

李自成笑而不语，就看着下面人一个个面露凄苦之色，有的人交头接耳想要讨论一番，但是碍于李自成在上面盯着，他们又不好直接攀谈，一个个将心里话憋在嗓子里，别提多难受了。李自成看气氛差不多了，立刻说道：“诸位一定觉得这个数字难以接受，其实朕方才也说了，对于未知的事物，这就是咱们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没有这个代价，咱们就不能摸清青弋军的路数，况且我们要分两面来看待，一方面是咱们损失了四十七万人，但是剩下参战的几十万人都是实打实的老兵，有了和青弋军作战的经验，这些人将会成为我们未来的骨干力量，况且对上一般的官兵，我们会更加有优势，反过来说，我们损失了不少士兵，但是也获得了更多有作战经验的士兵，这是个好事，难道不是吗？”李自成这么说，大家都不敢轻易否定，立刻就出现了附和的声音，“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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