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王家
我几乎完全无法理解纪忱在说什么。
寻常人或许还无法理解此事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对于此时已初具神明的雏形,且玄学知识精通的我来说,自然能察觉到其背后的深意。
与其说是王家位于纪忱的封地之内,倒不如说,正是因为王家世代盘踞在余禄,余禄才会在玄学意义上归属于执掌命运神祇的封地。
正如谢家世代藏居的山岭,在玄学意义上来说,同样也可以归划为谢云缃的封地。
但这件事情的问题在于,长时间稳定居住在某一位神明封地上的氏族,对于那位神明的信仰毫无疑问将是绝对的。
若在此基础上信仰其他的存在,或是为那东西献上祭品,或是宣扬他的威名,或是祈求他的庇护,皆可以视作自己原本信仰那位神明的亵渎。
现在的情况若要以一言而概之,大概可以理解为,原本理应顺从家族的信仰去信奉纪忱的王胜楠,竟毫无顾忌,堂而皇之的,信仰了另外一位不知底细的存在。
其他的神祇对于此事的态度暂且不论,但考虑到纪忱这般恶劣的性子,我不认为他能容忍此事发生。
纪忱像是猜到我这时在想什么,因此出声指正道:“或许我有必要重复一遍,王胜楠信仰的对象仍然是我。”
“可是,”我语无伦次的尝试着理解了一会,好不容易才略微镇静下来,仍然困惑的向纪忱发问道,“可是,莫非一个人可以同时信仰两位神明?你这样恶劣的性子竟也允许她这样做?”
“按理来说,王胜楠这样的行为已经无异于亵渎。”
“确实如此,但事实上,我并不是一个会限制自己信徒人身自由的,完全民主的神明。”
纪忱颇有些苦恼的同我解释道:“我明白,你与谢珏此前的确对我有些根深蒂固的误解,但出于某些个人原因,我并不在意自己的信众如何。”
“此话怎讲?”
“事实上,自我名义上成为神明的这三百年间,从未庇护过他们。”
纪忱的话讲到这里,我已隐约预感到此事不妙,但左右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此只好耐着性子听他继续说。
“我从未回应过他们的祈愿,也不曾履行过自己的神职。事先说好,建立在这样的前提之上,我也从来不曾向他们索取过任何祭品,但他们若是已然将祭品呈上来,我便收下,这完全是秉持着勤俭持家的良好品格,仅此而已。”
“但除此以外,我再没有与自己的信众有任何往来。”
啊?
我茫然的看向纪忱,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我的确为之大受震撼。
事情解释到如今这样一个地步,我已逐渐理解了一切。
倒也无怪乎王家除纪忱以外,同时还保有其他的祭祀对象了。
我实在是未曾想过,这人在从谢云绷手里夺去了他的神位以后,竟什么事都不管不顾,完全只把自己的信众摆在那里绝地求生。
我不晓得怎么说,只好保持沉默。
王家百年间求神无门,或许是怀疑自家的神明早已无故暴毙,否则就是不幸惨死,总而言之,在三百年前神位更迭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祈愿从未得到任何回应。
王家不敢停止对于纪忱的供奉,却也难以从愈加混乱的世界格局中苟全自身,最后迫不得已,转而信仰了其它存在。
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这时心里对于旧观念的执着早已积重难返。
纪忱或许是没瞧出来我在想什么,或许瞧出来了,但是他懒得再做指正,因此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与事情的真相背道相驰。
但这些都不过是后话,眼下,不妨还是将重心投诸于眼前事为好。
“所以,纪忱,如果我理解的不错的话。王胜楠虽表面上将姜书娴的性命献祭给了你,实则背地里却偷梁换柱。她将姜书娴的性命献祭给了其他存在,并以此换取自己能安然从济德大学本次的诡变事件里全身而退,是这样?”
“如果单单只说你话中提到的那些事情的话,”纪忱再一次侧首看向房外,这一次神色里显而易见的带上少些厌烦。但他仍不忘回复我说,“的确如此。”
“可我应该如何信任你的话?”
“你倒也不必要完全信任于我,”纪忱这时回过头来,他对视上我的双眼,似笑非笑的说,“你只需知晓,确有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
“谢怀玉,我清楚你的为人。你生性谨慎,且太过于懦弱。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即便事情只是略有差错的可能,你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那因素排除。”
他接着又笑到:“莫非,对于你来说,谢珏那厮的性命竟也算不得什么?”
“诚然,我无法向你证明我所说那些事情的真实性,但那又如何,你难道要因此将谢珏的姓名推上赌桌?”
“倘若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谢珏很有可能就会因为你这时的选择不幸惨死,即便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纪忱此话这完全是在偷换概念!
我咬牙看着纪忱,心里一时间只觉得愤怒。
谢云缃即便这时虚弱,不管怎么说,他好歹也在正神位置上曾坐了七百余年,其自保能力更是不必多说。怎么可能轻易丧生于一介藏头露尾,不知底细的存在手里。
我知晓他此话不过是在激我,甚至连纪忱本人也完全能够预想到,我轻易就可以察觉这一点。
但即便如此,我却不得不踩饵。
这完全就是一桩阳谋。
或许是因为前不久才设计了我,纪忱此时的心情明显愉悦,他眼角略微上扬,仍笑着问我:“考虑的如何?同意与我做这桩生意了吗?”
“即便你要拒绝也无所谓,正如我此前所说,我本人的秉性是一个完全民主的正人君子。正因为如此,即便你拒绝,我也绝不会事后报复。”
“可若是如此,即便我跑到谢珏眼前去胡说八道你也无所谓吗?若是我跑去同他说,你不幸落入了那来历不明的家伙手里,不晓得谢珏会怎样想。”
“如何啊?”
纪忱一面在笑,又状若谦和的退开了一步,他说:“谢怀玉,你可考虑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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