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不是他
一场签售一般在两个小时左右，即使一部分时间被用来暖场表演，留给101位拉芙的时间依旧很充裕。
对于粉丝这是好事，可以跟自己的偶像多近距离接触一会，一张专辑抽来的签售资格完全血赚。
对于卢景焕这样的菜鸟idol嘛……多少有点难捱。
让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腼着脸尬聊，面对的还是素未蒙面的粉丝，属实有点为难。
但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要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他一直有在这方面加练表情管理，希望尽自己可能去做一个能让粉丝感到热情的偶像。
如此兢兢业业的笑容，一坚持就是两个小时，一直到陆景桓走到面前，才多少有了点松弛。
“哥。”
卢景焕轻轻牵动嘴角，拿过对方手中的NU'EST新专。“你还真买了啊？”
“不买哪来的签售资格？”陆景桓摊手，“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消费者。”
“……买了几张？”
“买了五张，就抽到四个签售名额。”
多少有点窘迫，卢景焕低头翻开专辑内页，找签名的地方。
不过除了尴尬，他其实还是挺高兴的。
至少陆景桓没稀里糊涂买上个一两百张——那对于他们的总销量已经算得上是巨额，总感觉像是在刷数据。
“就签……NoMad哥？”
“都可以。”
卢景焕点头继续写字，能听到有连绵不断的咔嚓声，肯定是台下的粉丝们在拍照。
毕竟是很难得一见的“野生NoMad在外实录”，没人舍得不记录一下。
没猜错的话，工作人员估计也在下面大拍特拍，今天就会连夜Po出路透，发文什么“深居简出的NoMad xi为了支持挚友，来到签售会亲自应援”云云。
或许这正是陆景桓想要的效果，不然他不会来。
卢景焕不自觉就写了不少感谢语，递回专辑时朝他轻轻点头，“谢谢哥……”
对方没说话，只是摆手笑笑，“签售之后应该没行程了吧？我有事要跟你谈。”
“当然没有……”
卢景焕摇头，笑容多少有些发涩，“男团没什么水花的话，连商演都没得跑。”
公司本来是打算给他们办一次FanMeeting的，希望至少借此巩固一下铁粉，奈何发帖到官咖之后响应者寥寥无几，只能作罢。
他情不自禁看了眼陆景桓身后的粉丝席，“就我俩吗？还是……”
“就我俩，有她们在不方便。”
她们当然是指的郑秀晶二人，卢景焕了然点头。
他这才后知后觉，以陆景桓的忙碌程度，如果不是比较重要的事，肯定不会专门来一趟。
对方是大忙人，一个人的行程比他们NU'EST六个人都满，没太多时间只是跟人叙旧。
只是两人见面，卢景焕反而舒了口气。
他当然很想念雪莉她们，可是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或许那个时机永远也不会到来，他永远也没办法和她们重新成为朋友，但现在的他只能等待。
现在的他连一份稳定的事业都没有，操心这些没用。
两人又闲聊几句，等拿到另五位成员签名的崔雪莉也过来，陆景桓才拿着专辑挪位置。
他正要下台，被许多拉芙叫住。
“NoMad oppa等一下！”
停住转身，面朝台下，陆景桓心领神会，把NU'EST举到胸口处，好似一位领了奖状的乖乖学生崽，笑容满面。
见身后的男idol们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招招手，“过来一起合个照吧？”
“噢噢好……”NU'EST的几人拘谨着凑上来，小心翼翼靠在陆景桓身边。
虽然现在看着挺堂皇，但他们心里其实高兴地飞起——嗯，一不小心蹭了个大的。
霹雳咔嚓的快门声一通响，粉丝们这才心满意足。
众所众知，大部分男艺人之间的粉丝，几乎都是敌对关系，以同期活动的尤胜。
粉丝之间见面就像是仇人一样，分外眼红。
相比之下，女团的粉丝要和谐不少，除非特别敌对的所谓“对家”，粉丝同时喜欢两三个甚至更多女团很正常，而在男团圈子里这就算是“爬墙”。
也就陆景桓这种国民度高到夸张的艺人，能够成为大众墙头。
他在半岛娱乐圈里没有对家，因为强势领域和任何艺人都不重合，那些大公司花重金捧出来的天才艺人们，想蹭他也只会被大众冷嘲热讽。
且拿了格莱美之后，他的风评是越来越好了，以前总是被黑“渣男”、“花花公子”，要不就是“没礼貌”、“耍大牌”，现在也只剩一些明贬实褒的调侃。
毕竟比起国外那些动辄搞大好几个女人肚子，十几岁生娃二十几岁生了一支足球队的Real倪哥来说，他已经算是冰清玉洁。
而崔雪莉就乖乖站在一旁，等他和NU'EST的成员们摆拍完照片，才重新站到卢景焕面前。
……
……
……
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崔雪莉对卢景焕的印象还不错。
之前他和陆景桓双双入院，陪床最久的雪球妹妹看在眼里，能理解陆景桓为什么和对方迅速熟络起来。
同年同月同日生，姓名也很相似，脾气也很互补，还是因为意外才结识的两个国家的人。
这已经不能说是巧合了，简直是神奇。
崔雪莉等人甚至觉得，这个第一次来韩的华人真的很像一个人。
——无论说话语气还是一些不自主的肢体小动作，除了外貌压根不沾边，他完全就神似以前的oppa。
或许正是这样，两个人才会一见如故，迅速成为亲故吧？
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这没什么不好的，雪球妹妹还挺替陆景桓高兴，毕竟他男性朋友不算多，平常好像都是和女孩子玩。
Emmmm……虽然没资格在意这些，但女孩还是有些吃醋的。
以前只和自己亲昵的人变成了中央空调，再大度的人也难免吃味。
不过现在她看开了——吃醋又能怎么样呢？自家oppa已经火速谈恋爱了，该操心的是他名正言顺的对象，是完妮。
自己……自己的想法并不重要吧？
崔雪莉把思绪暂时抛开，朝面前的NU'EST新成员清冽一笑，“路峘xi，好久不见。”
“好久，好久不见。”卢景焕声音卡了个壳，差点说出平语。
他脸上还是一副温吞的笑容，只是真切太多。
“最近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雪莉xi好像……瘦了一点。”
嘴上是最常用的签售寒暄话，卢景焕表情很认真，真的有在观察对方的小脸。
算一下时间，他已经快半年没见过大家，每一位亲故都是久别重逢。
崔雪莉一怔，摆手眯起眼睛，“没有啦，我还胖了呢，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
“哈，这样……”
卢景焕没说自己一直有在关注她，前两天才翻阅了她在《W》杂志上的惊艳单人封面。
虽然今年确定不回归，但崔雪莉的时尚资源一直很好，和陆景桓的合作成了一个契机，让她得到了这个圈子的青睐。
她已经在四大时尚刊里接连拿到两次单封，是女idol中唯一一位，现在是S.M名副其实的“时尚一姐”。
低头翻起专辑，队友已经写得满满当当，很费劲才找出一小片空白。
水蜜桃见他目光停住，心领神会哈哈一笑，“看来得辛苦路峘xi写小一点了。”
卢景焕点头，“To签就写名字？”
“内。”
见对方埋头已经开始写，崔雪莉抬了抬手，没有吱声。
不过她接过专辑时挺满意，尽管没特意说，但卢景焕把她的全名“崔雪莉”都写上了，正合她意。
雪球妹妹也有自己的小怪癖，可能是小时候韩剧看太多了，对于那些总是叫人全名的告白方式没有抵抗力，所以很喜欢别人叫自己全名。
只要语气对，她觉得那样反而更亲切，很可爱。
[感谢应援，希望我们的S.M小公主认真吃好每一顿饭，睡好每一次觉，身体健健康康，80岁也还能跳《Hot Summer》]
崔雪莉会心一笑，轻轻把专辑合上，“谢谢。”
她捏起小拳头挥了挥，“以后也会一直支持NU'EST的，你们都要加油噢——”
“嗯，好……”
虽然知道只是客套，但卢景焕还是挺开心。
忙碌了两个小时的签售会，能够有这样一个友人来收尾，他的心情很不错。
活动算是结束，粉丝们却一个没走，全都眼巴巴望着陆景桓。
她们等着对方兑现刚才的承诺——合照！签名！
陆景桓扯扯嘴角，拉过工作人员开始询问，“请问，场馆的使用时间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您尽管用！”
几个工作人员大手一挥，有男有女但也人均星星眼。“或许……能不能给我们也签名？”
“哈，哈……当然可以。”
然后他就看到拉芙们一脸兴奋，有序地又排排站好，乖巧得过分。
陆景桓耸耸肩膀，“开始吧孩子们。”
刚刚才夺走卢景焕签售第一次的小姑娘，这回又是第一个，或许是年纪小，大家都乐于让着她。
“oppa oppa~能不能给我一个，给我一个公主抱？嘿嘿……”
小家伙说着说着自己就脸红了，但还是落落大方，朝陆景桓扑腾起双手，看起来怪可爱的。
她虽然还很年幼，但一看就是个混血美人胚子，身材自然不像JYP家的混血儿idol Somi那么成熟，陆景桓估摸着不超过十二岁。
陆景桓没急着回答，看了看女孩的母亲。
“没关系吧……Nuna？”对方面相太年轻，他都不好意思叫阿姨。
“哈哈哈当然。”小家伙的妈妈捂嘴直乐呵，拍完照片也请求跟陆景桓合了照，凑在一起时忍不住捏了捏陆景桓的胳臂。
“诶呀……真是，真是好俊的小伙子……怪不得那么招女孩喜欢。”
“……”陆景桓尬聊都聊不了一点，只能挠头装愣傻笑三件套。
他在这边营业，崔雪莉和郑秀晶在那边应付NU'EST的寒暄。
双方都是在等陆景桓，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几句。
即是前辈，又是大公司出身的艺人，而郑秀晶又总是习惯性冷着脸，愣是让五个后辈唯唯诺诺起来。
而NU'EST的成员没想到，平时八竿子捅不出一个屁的卢景焕，居然能跟她俩聊得有来有回，听语气好像之前就见过面。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
之前只知道这哥演技是一绝，长相够出众，今儿这么一闹，卢景焕在他们心中愈发神秘了起来。
崔雪莉向来见不得冷场，但此刻只是饶有兴致地翻看着NU'EST的专辑，上面签得满满当当，全是六位成员的亲笔字。
那边陆景桓营业完还不算，被拉芙们围着问公司的事情。
“oppa oppa，你们公司还招不招练习生啊！我想去BOXE！”
这一问就有好多人响应，显然不止一个年轻的拉芙有着女团梦。
陆景桓戳了戳发问人的脸蛋，那个让自己公主抱的混血小可爱丹妮尔。
“去什么BOXE，你才多大啊？我们不收这么小的练习生。”
“那，那，那要多少岁oppa才收？”
“额……”陆景桓煞有介事想了想，新女团已经被他自作主张组建完毕，如果不涉及变动的话，近期应该都不会再招收练习生。
“近两年应该都不会，至于你嘛——真那么想来，等我们新女团出道再来试试吧？”
“啊——”
这话一出，女粉丝们哀嚎一片，显然是年龄已经不小，撑不到下次招收练习生。
只有小小一只的丹妮尔认真点头，“内，咱们到时候见，oppa！”
“哈……到时候见。”
陆景桓随口笑笑，没太放心上，最近人都要忙冒烟了，他哪还顾得上两三年之后的事儿？
他在那边和舍不得离开的拉芙们拉家常，这边的崔雪莉表情越来越奇怪。
手中的专辑被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她一直盯着NU'EST给自己写的寄语，不知不觉就入了神。
好一会之后她回过神来，下意识掩饰自己有点奇怪的行为，去了一趟卫生间。
回来之后她正常许多，脸上恢复了笑吟吟的模样，只是把专辑递给了郑秀晶。
郑秀晶不明所以，“莫？”
“哈，就是让你看看——NU'EST他们写得很用心的，每个人都写了一长串，嘿嘿……”
“是吗。”郑秀晶有些兴趣缺缺，耐着性子随意看了看，就交还给她。
“嗯，是挺上心呢……毕竟咱们是前辈嘛。”
“内……”
看到卢景焕刚才写的那一行字，崔雪莉抬起眼眸，不动声色看了不远处的卢景焕一眼。
因为空白处很小，所以字都写得很小，但还是难掩清秀的字迹，规整又好看，比很多人正常写的还挥洒自如。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女孩抬头看向被人群簇拥着的某人，对方和煦的笑容亲切感十足。
她打小就不爱学习，到首尔之后更跟不上学习进度，每次考试都很犯难，如果不是oppa陪着补习，估计很少能及格。
那时正逢她被从演员部调出来，每天要面对的是无休无止的唱跳练习，毫无基础的她别说学习，连吃饭都没空，经常在练习室练到深夜，边哭边练边练边哭。
oppa看得心疼，不希望她连觉都睡不成，向来迂腐正直的性子居然主动写起小抄，娟秀而规整的小纸条帮助雪球妹妹度过难关。
那时的崔雪莉比谁都高兴，一是考试通过，二是oppa居然为自己破例，给洁白如纸的行为作风染上了小黑点。
严格来说，后者更让她开心。
那时的oppa只是挠头笑笑，轻描淡写道：“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能把字写得又小又好看，一直是他有些自得的个人技，尽管在大部分练习生看来很无聊。
只有崔雪莉从不笑话他的小得意，因为这关乎他俩的第一个小秘密。
而此刻……
熟悉的“小纸条”时隔多年，好像又出现在眼前，崔雪莉一下子有些坐不住。
巧合、巧合、还是巧合……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她蓦然想起刚才的一个小细节，为什么这个路峘会在To签上写自己的全名？
对方难道知道自己的小习惯吗？可他俩明明没什么交际。
如果是平常，或许只会一笑了之当作凑巧。
可太多的雷同叠加到一起，崔雪莉已经没办法熟视无睹了。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两个人的字迹完全一模一样？
而且双方一个是地地道道的半岛人，而一个是以前从未来过半岛的华人……
他就算天赋异禀，光练得一手堪比本地人的字就足够困难，总不可能模仿起别人的字迹吧？
一切都隐约地指向一个天方夜谭一样的假设，女孩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冷汗直流。
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面前的一切过于离谱。
荒谬，甚至有些惊悚。
人群中的陆景桓还是笑着，崔雪莉却不敢再看。
他……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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