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七百三十章 好莱坞狂想曲(五十三)
席勒大概能理解洛基所说的逻辑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是他们从少年到青年的这段时间里,洛基的身份很尴尬。
当他们是小孩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毕竟阿斯嘉德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让小孩上战场,据席勒了解,阿斯嘉德的生育率很低,每个孩子都是宝贝,他们两个人的童年也算是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下度过的。
但是一旦他们开始长大,他们就有了必须要承担的责任,那就是像每一个阿斯嘉德人一样,用战功为他们的国度添砖加瓦。
战争是一台一旦开动就无法以正常方式停下来的机器,每个被卷入其中的阿斯嘉德人都有苦衷,都身不由己,但也都享受着战争红利带来的好处,自然也就不可能独善其身,奥丁也是如此。
作为君王,既然是他开动的这台庞大无比的战争机器,那他的儿子也就必须得会开这台车才行,托尔作为奥丁选定的继承人,他必须得早做准备,以便从他父亲手上接过烈马的缰绳。
洛基不是继承人,准确点来说,奥丁不能让洛基继承阿斯嘉德,因为不论是体质还是身份,他都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所以他最好离这些事远远的。
哪怕他想做,奥丁也一定会早早地把他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这样对所有人都好,托尔能够更好地承担起责任,洛基没有尝过权力的滋味,也不会有得而复失的失落,奥丁本人也能够平稳地将阿斯嘉德交到继承人的手上。
这其中唯一有所牺牲的就是洛基,因为在阿斯嘉德的大环境之下,每一个人都必须为了胜利作出贡献,如果你不能打仗,那你就去管后勤,如果你管不了后勤,你就去搞科学研究,如果你连研究都搞不了,那就待在家里生孩子。
但以上这些洛基全都做不到。
首先,因为体质问题,他就不能打仗,他的欺诈魔法不适合正面战场,根本没有阿斯嘉德人跳帮战的效率高,要强行操作也是出力不讨好。
他也不能管后勤,这方面一直是弗丽嘉在负责,只有神后才有资格分走神王一半的权力,一个王子是不行的,奥丁不会给洛基这种似是而非的念想。
科学研究他也搞不了,因为阿斯嘉德绝大多数的武器和飞船都依赖于神力,洛基的神力本来就弱,大多数实验他都参与不进去,剩下的也和后勤工作一样,掌握武器也是进入权力核心的门票,奥丁不会给他这样的念想。
那就只剩下了一种方法,那就是繁育后代,虽然那个时候的洛基并不知道自己是冰霜巨人的后代,但他也知道自己这种先天性的衰弱,有一定的可能遗传给后代,那不光无法为阿斯嘉德添砖加瓦,还容易拖后腿。
但是洛基对于后代一直有一种执念,就像他很容易接受了海伦的存在,就像他现在宁可跨宇宙相亲也要弄出个孩子来,甚至失败了好几次都不放弃。
席勒以前一直以为他把自己的生育价值看得这么特别,是像某些人类父母一样想用孩子来弥补自己的不足,实现自己的愿望。
人们总是会有这样的愿景,希望把小时候的自己再养大一遍,用一种全然不同的没有遗憾的方式去补足自己不够幸福的童年。
洛基本来也该是这样,以这样的身份存在于阿斯嘉德当中,他一定有太多总是会入梦的遗憾,如果有了后代,他就可以去弥补这些遗憾。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他并不需要把自己再养育一遍,因为一直有一个人在以正常的方式养育着他,那就是他的哥哥托尔。
有的时候席勒也很难辨别出托尔到底是真的单纯还是大智若愚,又或者他其实本来就是两者的结合体。
从古至今,能在复杂的皇家权力斗争当中只扮演最单纯的哥哥的角色的人屈指可数,托尔就是其中一个,而且从始至终坚定不移。
在其他人那里,洛基有很多的身份,比如不能够接触权力的非继承者,体弱多病的魔法师,不那么受欢迎的二王子,但旁人对他的这些认知好像都是影响不了托尔,甚至连奥丁对洛基的认知也影响不了。
托尔对待洛基的逻辑和其他人始终不在一条线上,他排除了所有复杂的身份认知,坚定且坚决的只把洛基当弟弟。
这样来看,他很多惊世骇俗的举动就有了解释,他把洛基带到前线并不是什么为了向奥丁表达不满,或是为了震慑其他人,他只是想让洛基锻炼身体,因为他曾经也通过战斗和锻炼获得了更好的体质。
他放任洛基的恶作剧,不是因为想要纵容洛基或是捧杀他,也不是因为他真的蠢,没有能力去拆穿,而是他只是想让着他的弟弟,不和他计较。
他让洛基当亲王不是因为洛基有这个能力,或是除了洛基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而是因为他信得过洛基。
那些本应该出现在洛基人生当中的遗憾,在托尔的这种态度里,看上去也没那么需要弥补了。
那么再反过来看,洛基想要一个孩子的举动或许动机恰恰相反,如果托尔生了一个孩子,他也生了一个孩子,那这个世界上或许又会有一对他们这样的兄弟。
洛基认为这是一件幸福的事。
说什么想用孩子来牵扯托尔的注意力,其实本质也不过如此,洛基越来越着急,可能也不是因为什么弗丽嘉对于他终身大事的催促,纯粹就是因为托尔的孩子快生了,他要是再不生,两个孩子的年龄可能会差距很大,玩不到一块去了。
洛基其实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童年,刚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席勒觉得很反直觉。
因为从大众认知的角度来讲,洛基的童年过得不是很快乐,毕竟他体弱多病,总是不被选择的那个,什么地方都比不上自己的哥哥,这其中的每一条对于童年来说都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一般来说,这样的人生育欲望会下降,就像一个原生家庭比较不幸的人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辙。
但是洛基竟然觉得这样的童年很幸福,他希望一个孩子的到来能够重现这一切,哪怕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和他一样,体质也没有那么好,但他相信他可以得到和当年的自己一样的快乐。
也就是说,在洛基眼里,当年奥丁的不选择,阿斯嘉德人的不认同,生病的虚弱和折磨,这些所有的负面情绪加起来,与托尔带给他的正面情绪相比都不值一提。
席勒是真的有点好奇托尔是怎么做到的了,毕竟他虽然是洛基的心理医生,但是也确实没有插手过这兄弟两个的私人生活,在洛基的只言片语当中,托尔就是个莽夫和蠢蛋,从来没什么好话。
好不容易有回到过去的机会,席勒倒要看看托尔有什么魔力,洛基可不是那种非常容易满足的人,或者说他和席勒有本质上的相似之处,两人都很贪婪,对于感情的需求称得上是欲壑难填。
过了一会,门被敲响了,洛基一打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把光死死地挡住了。
“你没事吧?”托尔声音闷闷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希芙说你非得要穿那件破衣服,那有什么好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洛基翻了个白眼,走进了房间之内,托尔也走了进去,他搓了搓自己的鼻子下方说:“那个……你没受伤,对吧?”
洛基微微的张开双臂,托尔把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然后有点恼火的说:“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医生们你受伤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骗人吗?”
“那是他们自己诊断的。”洛基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他说:“我说了我没病,他们非说我有病,还有那个海姆达尔……”
“肯定是你骗他们了。”托尔一脸“我还不了解你”的表情,他说:“就算没骗他们,也是打算骗其他人,但是你可骗不了我,明天就跟着巡逻舰队出去巡逻去,我走了。”
他转身往外走,还没走出门呢,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洛基一眼,洛基背对着他看向窗外,连个眼神都不给他,托尔只好站在门边说:“你要是真的不舒服,那就后天去,但你不准再骗人了。”
洛基还是不理他,托尔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席勒在通讯里说:“他这是什么态度?凭什么就认定是你骗人?”
“我没骗人吗?”
“啊?”
席勒一愣,然后说:“但是你没骗那些医生啊,是他们非要说你受伤了。”
“但我没骗史蒂芬吗?”
席勒略作停顿之后说:“但这也不是一码事吧?”
“他也没说我一定是在骗医生,他知道我可能在骗其他人,甚至可能知道就是在骗那个和他打了一架的模糊影子,但是他没阻止我。”
“所以呢?”
洛基站在窗边看着从舰队侧面飞快滑过的星球,说道:“你和史蒂芬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我,阿斯嘉德的二王子,一个本来不会上前线的人最终出现在了前线。”
“今天打扮怪异,举止异常,在小队驻守据点的过程当中无故失踪很长时间,紧接着就有神秘人袭击了阿斯嘉德的储君,口口声声质问托尔。”
“在被皇帝关进房间里之后又一次失踪,大摇大摆的私会舰队的跟踪者,回来之后拒不解释,还打算把锅推到重臣海姆达尔的头上。”
“我问你,这事儿如果放在人类的皇室当中,我会是什么下场?”
席勒的脑海当中瞬间闪过中华上下五千年中的无数片段,然后肯定的说。
“你还能站在这喘气儿,奥丁和托尔高低得背一个优柔寡断的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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