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族长负荆请罪
曹家文被皇上钦点二状元的喜庆闹腾了很多天,现在终于平静下来,大黄趴在院里眯缝着眼睛晒太阳,老爷子坐在院里裹着叶子烟,大娘坐在椅子上,为孙子杰璋一针一线做一个小荷包,曹家文到礼部上班,早出晚归,阳光很温暖,画面很温馨,没有房贷车贷压力,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大黄趴得好好的,正在享受生活,突然立起身来,警惕的看向大门方向。
老爷子和大娘也赶紧看向大门处,大门处有照壁挡着,却听见照壁外传来脚步声。
院外进来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曹家武,跟在曹家武身后的,是曹姜氏拉着抱养的儿子曹杰真,走在最后的,还有族长曹轼和曹氏家族大房的曹金狄。
老爷子心一沉,既一时不知所措。太突然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们怎么来了?来干什么?
大儿子大儿媳大孙子来了,老爷子当然很高兴,自从离开仓西县后,老爷子就没有回去过,他是仓西县土生土长的人,老年人对故土的感情是年轻人不能理解的,老爷子人虽然走了,但他对老家却是魂牵梦绕的想着,现在突然见到了大儿子一家,老爷子非常高兴。
不过,曹家武来了,族长和曹金狄为什么也来了呢?老爷子不是被赶出曹氏宗族了吗?族长来干什么?高兴之余,又紧张起来。
大娘丢下手里的针线活,站起身来,一把将杰真搂进怀里。杰真并不喜欢被大娘搂抱,挣脱开大娘却与大黄眼神对峙。曹杰真与人不亲,与狗也不对付,大黄在曹家大院的时候,一人一狗就经常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大娘赶紧叫胡智德将大黄栓到后院去。
大黄对曹杰真的不友好眼神很不满意,一边被胡智德拉着走,一边对曹杰真呲牙,要不是胡智德拉着它,它恨不得咬曹杰真两口。
大娘眼里看着曹家武,笑得嘴角抽筋,嘴里一个劲喊着,快快快,请屋里坐!
曹家武和曹姜氏恭恭敬敬喊了爹,又喊了大娘,老爷子和大娘忙不迭的应了,但曹杰真没叫祖父祖母,他的眼光仍然看着正在被拉走的大黄,曹家武和曹姜氏拉着曹杰真,跟着大娘进了屋。
族长曹轼和大房的曹金狄赶紧向老爷子作揖,老爷子满眼疑惑而紧张的看着曹轼,曹轼是他的煞星,每次见到他,老爷子都要倒霉。自己已经被曹氏驱逐出家族,被驱逐的老爷子与仓西县的曹家已经没有了关系,曹家族长怎么还来登门?而且是和曹家武一起来?从大老远的仓西县赶来?
曹轼向老爷子拱手,亲热的叫着,金全,别来无恙?
曹金狄也向老爷子拱手,嘴里喊着,金全兄弟,一别许久,甚为想念。
老爷子出于礼貌,也只能疑惑的向两人拱手表示回礼。老爷子将曹轼和曹金狄请进屋里坐下,两人屁股刚一挨着椅子,突然看见供在香案上老爷子爹娘的灵位,两人忽地一下站起身来,噗通噗通向灵位跪了下去,跪下就向灵位砰砰砰的磕着响头。
曹家武和曹姜氏看见了,拉着曹杰真也赶紧在香案前跪下磕头。
老爷子这才看见,曹轼的背上背着一根荆条!曹轼趴在地上磕头,一边磕一边不停的说着,我曹轼有眼不识泰山,愧对祖先,今日特地来拜祖宗,祈求祖宗原谅曹轼数典忘祖的不孝,曹轼愧悔无地,万望饶恕!说完居然愧疚得大哭起来。
曹金狄见曹轼大哭,也裂开嘴跟着哭起来,两人大哭自然不会有眼泪。
听着他们的哭声,老爷子和大娘都傻眼了,老爷子被赶出祠堂那天,他抱着爹的灵牌回家,将灵牌供在香案上的时候,也是这样撕心裂肺般的痛哭,但老爷子哭的是自己的爹,曹轼你哭的是谁呢?口口声声喊着对不起祖宗,老爷子比曹轼晚一辈,老爷子的爹不是你曹轼的祖宗,只是你的哥,你在亡兄面前哭得比死了亲爹还悲痛!这是什么情况?
两人哭了一会儿,老爷子叫曹家武将曹轼和曹金狄拉起来,两人擦干眼泪,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曹家武将老爷子拉到里屋,对老爷子说了他们到京城来的目的。
原来,曹家文被皇上钦点二状元以后,仓西县的曹家人不淡定了,曹家文是我曹家的人,曹家的人被皇上钦点为二状元,这是何等荣耀的大事!在大清国的所有宗族里,有哪个宗族的族人是被皇上钦点过二状元的?没有呀!连凤毛麟角都没有!整个中国历史几千年才钦点这么一个,偏偏这个二状元的爹,却是被曹家宗族驱逐的人。
当年驱逐老爷子的时候,曹家文因为秀才身份,族长没舍得驱逐他,但老爷子被驱逐以后,老爷子却舍不得自己的爹,一怒之下,将自己爹的灵牌抱走了。这下好了,曹家文的爹被驱逐出曹家,曹家文祖父牌位没供养在祠堂,当今皇上钦点的二状元就成为无根浮萍,原本二状元的根是属于曹氏家族的,二状元的祖籍断了,二状元还是仓西县曹氏家族的荣耀吗?
当他们将曹家文成为二状元写进曹氏族谱的时候,发现写不了了,二状元没爹也没祖父,这族谱没法写,因为但凡被驱逐出宗族的人,他以前所有的家谱记录全都要删除,而族谱是一代一代写的,曹家文的爹在族谱里被删除了,难道曹家文是孙猴子从石头里迸出来的?没道理呀!
即或将曹家文的爹被逐出宗族的事在族谱里做个说明,但也不好写呀,二状元的爹是被逐出曹家家族的,这事对二状元来说没有影响,但对曹家宗族来说,则是一大耻辱。
二状元必定是人中龙凤,人中龙凤的爹必定优秀,这么优秀的爹怎么会被逐出家族呢?曹家家族的人脑袋都进水了吗?人说覆巢之下无完卵,曹家文的爹覆巢了,曹家文这颗卵就一定是破损的,不是完整的,更令族人担忧的,如果那颗破损的卵一怒之下退出宗族,岂不令族人更加难堪,如此光宗耀祖的二状元不是曹家的,曹家的族人谁愿放弃?
曹家文不仅是曹氏族人的脸面,更是曹氏家族的文殊菩萨!文殊菩萨不属于曹家了,不仅仅曹氏家族得罪了文殊菩萨,还为以后曹氏家族子孙埋下了祸根,所以,曹家家族的人越想越无法淡定。
曹氏家族的人再也不能让错误继续错下去,在家公堂议事的时候,大家对曹轼群起而攻之,指责他假公济私,滥用族规,要求他将曹金全恢复族人身份,将曹金全的爹请回祠堂由族人供奉,将曹家文被皇上钦点二状元的荣耀写进曹氏家谱,还要求待这些完成以后,曹家宗亲要举行隆重的庆典活动,在仓西县载歌载舞,至少庆祝七天七夜。
曹轼从来没有在族人面前被家公堂如此指责,既一时说不出话,见曹轼不能及时表态,家公堂又增加一项决议,如果曹轼不能将曹金全他爹的灵牌请回来,不能解决曹金全恢复曹家族籍,就公投!公投罢免曹轼族长职位,另选他人。
曹轼这才冒出了冷汗,族长的位置不仅荣耀,而且利益颇多,就像林月前世看见的那些最底层的官,官不大,但做起来,比大官更加威风,甚至与大官一样可以成为巨贪!曹轼知道,如果为了这件事被公投罢免,除了面子受损,还有很多金钱利益会受损,所以,曹轼赶紧表态,坚决将家公堂的决定贯彻落实到底。
到京城之前,曹轼叫上曹金狄,曹金狄建议再带上曹家武和曹姜氏以及曹杰真,这种时候打打亲情牌是必须的,有儿子儿媳孙子一起做老爷子的工作,就会事半功倍。
曹家武虽然也很想去看望爹和大娘,但没钱走不了,曹轼从来没有这么大度过,赶紧表态,这次到京城,曹家武所有费用全部由曹轼承担,曹家武这才带上娘子和杰真,与曹轼一行人出发到了京城。
在院外,曹轼将一根小棍子绑在背上,这才来到了老爷子家里。
老爷子听说家公堂决定请回他爹的灵牌,恢复他的族籍,老爷子委屈,激动,高兴....,压在他心底的巨石终于搬走了,他不仅重回曹氏家族,还因为儿子光宗耀祖,祠堂要在仓西县城庆祝七天七夜!
他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既呜呜大哭起来。
老爷子擦干眼泪,回到客厅坐下,曹轼站起身,对老爷子一揖,说以前我对不起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你逐出曹家宗族,今天我特地来向你赔罪。说完,取下背上的小棍子,双手举着,在老爷子面前跪了下来。
族长是老爷子的长辈,又是族长,老爷子在族长面前哪里享受过如此待遇,吓得老爷子差点昏厥过去。
曹轼举着小棍,跪在老爷子面前,见老爷子懵逼着不说话,也没有行动,他的心里就很着急,我是来负荆请罪的,你没听过负荆请罪的故事吗?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你接过棍子,象征性在我身上打几下,表示接受请罪即可,你现在不接棍子,难道要我一直这样举着?你这不是故意坑我一直跪着吗?
曹轼心里虽然又急又气,但不敢表露,因为自己确实是来负荆请罪的,不能有半点心不诚情不愿的意思。
好半天,老爷子终于清醒过来,接过曹轼手里的小棍子,说快快请起。
曹轼赶紧站起来。
曹金狄拿过他带来的布包,将布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在桌面上。
曹轼拿起一块玉佩,将玉佩双手呈送给老爷子,说这是家公堂特地给金全弟做的玉佩。
老爷子将玉佩接过来,瞪着玉佩看了又看,这块玉佩确实不错,晶莹剔透,圆润光滑,但再看看玉佩上刻的字,老爷子就有些不淡定了,只见玉佩上刻着三行字,最上面刻着醒目的二状元曹家文的爹几个字,中间刻着曹金全的名字,最下面的落款是仓西县曹氏宗族。
老爷子眼里看着玉佩,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曹家文的名字怎么会在爹的名字前面呢?而且曹家文的字也比爹的名字更加醒目,不过,再看看落款,老爷子的心里稍微好过了一些,毕竟落款是仓西县曹氏宗族,家公堂送自己这块玉佩,就是承认自己仍然是仓西县曹氏宗族的人呢?落款比雕刻的文字更重要!
曹轼又拿出另外两样东西,一个是青色玛瑙扳指,一件是红色珊瑚挂珠,曹轼说,这是我送给金全贤侄儿的,以前我做了一些对不起金全贤侄儿的事,万望贤侄儿谅解。
老爷子赶紧接过族长送的礼物,还没来得及说谢过谢过的话,曹金狄就将自己带来的礼物呈上,说这是你最爱吃的黄金糕,这是桂花酥,这是芝麻脆。
老爷子看着这几样糕点,那熟悉的包装,从包装里飘出的熟悉味道,就知道这些糕点是仓西县的特色小吃,老爷子在仓西县的时候,嘴馋了会时不时地买些解解馋,离开仓西县这么久了,现在再见到这些糕点,老爷子的思乡情难以控制,忍不住热泪盈眶起来。
大家重新坐下喝茶,现在的气氛就好了很多。曹杰真见到黄金糕桂花酥,飞跑过来,三下五除二,扯开包装,抓出几块糕点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曹轼说,今天专程拜望金全贤侄儿,一则请罪,二则恳请贤侄儿与我们一起回仓西县。因为曹氏宗族要为二状元曹家文举办七天七夜庆典活动,还要为金全重回曹氏家族举行认祖归宗仪式。
老爷子一听就激动不已,激动得手都在微微颤抖,今天见到了大儿子全家,见他们一切安好,老爷子宽心,现在又听族长说希望他回仓西县,要他认祖归宗。老爷子眼光落在玉佩上,曹氏宗族已经为他刻了玉佩,说明曹氏宗族的诚意,再看看族长,族长一改往日的蛮横,不仅向他下跪负荆请罪,还送他如此昂贵的礼物,族长再有不对,也是族长。
老爷子想起自己离开仓西县后,人在京城,但做梦都在想着认祖归宗,现在族长亲自登门希望他回仓西县,老爷子哪有时间矜持和矫情呢?老爷子当即就点头,答应明天就随族长回仓西县去。
族长和曹金狄,还有曹家武和曹姜氏见老爷子爽快答应与他们回仓西县,大家都欣喜若狂,族长担心老爷子会将逐出宗族的事对他怀恨在心,现在没有担心了,他回去不仅可以向家公堂交差了,最主要的是,他族长的位置保住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老爷子真担心自己是在做梦,冷静下来一想,也对哈,现在的老爷子可不是以前的秀才案首老爷子,现在的老爷子,是当今皇上钦点的二状元他爹呀!
见老爷子答应了与他们一起回仓西县,曹轼与老爷子约好,明天请老爷子带着他爹的灵牌,他会雇好马车,卯时来接他和曹家文一起回仓西县。
时间约好了,曹轼和曹金狄两人称在京城还要办其他的事,告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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