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明达的执着

太上皇自从退位后，便迁至皇城北边的寿安宫荣养，从不过问朝中之事。且今夜金吾卫和暗卫营都加派了人手，却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皇上听了心中着急，从龙椅上站起便往殿外走去。

  在侍卫进殿报信之时，几名舞剑的武将便停下立在当地不动，看到皇上起身走下台阶，便都躬身立在两侧。

  皇上经过立在两侧的武将，程雅紧跟其后，突然，有名中等身材黑面孔的武将手中长剑挥出，一招漫天花雨向皇上袭来，皇上被剑势所困，眼看剑尖就要抹上脖子，只见虚影闪过，剑尖被程雅两指夹住。

  武将眼看功败垂成，心有不甘，欲抽回剑，却只见面前的太监不屑的冷笑。

  程雅手上用力，剑尖折断，断落的剑尖直接没入武将的右肩，武将还未反应过来，一掌已经后至，将他拍飞。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不过一息之间，反应过来的的其他武将上前将那被拍飞的武将按住。

  一众大臣惊讶于此变故，刚才蒙上的那点酒意退了个干净，大喊着，“来人，护驾，有刺客！”

  报信的侍卫还单膝跪在一旁，见武将失利，袖中弩箭射出，冲着皇上的胸前而去。

  程雅探手将弩箭抓在手里，反手扔回，弩箭从侍卫脖颈穿过，没入后方的桌案上。

  大殿中变故令众人惊悚，大年夜有人劫持太上皇，还有人刺杀皇上，已经令众大臣惊讶至极，立在皇上身边低眉顺眼的小太监出手迅捷狠辣更是让人侧目。

  程雅扫视了一遍大殿中或惊恐，或木然，或颤栗的众位大臣，目光冷凝犀利，与她目光相触的大臣皆是心底一缩，仿若置身寒潭。

  变故开始，成国公便连滚带爬的跑去柱子后边，这会儿正扒着柱子擦着额边的冷汗，看着这个场上最大的变故。

  依着他们之前的调查，皇上身边有暗卫营的人随身护卫，所以他们也安排了高手调虎离山拖住他们，却没想半道上杀出个程咬金，竟是比那几个暗卫还要强上许多。

  成国公感觉自己的心就要沉到谷底了，鬼蜮被封，他们的高手损失不少，如今还能有胜算吗？

  这会儿看到程雅犀利的目光，只觉得自己早就被看透了，一切的辛苦筹谋不过是旁人眼里的笑话，他擦了擦冷汗，把自己缩在柱子后边，殿门大开，一阵冷风吹来，成国公只觉自己仿佛被冰封一般，寒气透彻心底。

  程雅看了一眼成国公收回目光，与刘先生对视一眼，见他面上镇定，便对皇上说，“皇上，侍卫有假，这或许只是调虎离山之计，我们先退回去，等等再说。”

  京城北三十里丰成大营里，老庞看着被卸掉盔甲捆在大帐前石柱上的守将章明达笑着说:“哎吆，这大过年的，可把老子给憋不轻，天天看你这上蹿下跳的，蹦跶的欢实，手都痒好几天了，可算等到你动作了。”

  丰成大营有六万守军，拱卫京城安全。

  章明达今年已经六十岁了，早年是跟着老成国公的，从小兵开始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啊，眼看就要致仕回家了，没想到却被人拿了短处，被逼走上了起兵的路子。

  章明达只有一个儿子，早年随他征战，因为章明达的错误指挥，儿子身陷敌营，被敌军当着他的面虐杀，只留下一个遗腹子章嘉旺。

  家里的独苗，父亲又是因他而死，章明达对这个孙子心有愧疚，百般溺爱，将他纵得不知天高地厚，在赌场中烂赌欠下巨额赌债，后又在青楼中与人争风吃醋打伤人命。

  孙子被丢入死牢，家产还要被拿去还赌债，老妻惊怒之下，一病不起。

  这是成国公找上了他，说有办法给他抹去赌债，救出章嘉旺。

  多年行军打仗，熟谙兵书的章明达如何不知自家是掉入别人的圈套了，可是在老妻的哭诉下，即便是圈套他也认了，用他这条老命换孙子一命，也算报答了老成国公的提携之恩，他觉得很值。

  对于老庞的奚落，章明达一言不发，在他舍了命去博这一次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可他不后悔，唯一的孙子没了，老妻活不下去，他自己也活不下去，搏一搏还能有个万一，如今走上既定的命运，章明达倒很坦然。

  老庞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有气，拿起鞭子试了两下还是没抽下去，章明达早年的丧子之痛，多年的的愧疚之心，早已将他折磨的老态龙钟，如同干草的白发在风中飞舞，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老庞“呸”了一声，“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章明达，我也不打你，你来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你若是招出了幕后之人，老庞亲自去给你求个恩典。”

  章明达惨笑一声，睁开浑浊的双眼，干裂的嘴唇渗出鲜血，他抬头看了看天嘶哑的嗓子说道:“我这一生，愧对儿子啊，即害了他的性命，又愧对孙子，好好的孩子被我给宠坏了，章明达死而无憾，我们一家子也算团聚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老庞哆嗦着嘴唇说:“庞将军，所有的罪责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干！”

  章明达看了看大帐前跪了一地的将士，都是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也是今次被他裹挟进这场兵变的将领，他亦愧对他们，伸着脑袋冲着他们大声喊道:“兄弟们，都是也老章害了你们啊，黄泉路上我章明达再向你们赎罪吧！”

  说完这句话，章明达使劲往后一磕，石柱上鲜血迸出，章明达七窍流血，看着那些跪着的将领动了动嘴唇，“对不住了！”

  一声微弱的道歉后，章明达须发皆白的苍老头颅歪向一边。

  老庞被他骤然自杀的行径吓了一跳，一步走到章明达身前，扶着他的肩膀晃动着，“章明达，章明达，你醒醒，喂，你不能死！”

  听到动静的军医小跑着过来，探了探章明达的鼻息和瞳孔，对着老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跪地的将领也都吓了一跳，却也没有太大反应，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早几步晚几步的事，黄泉路上很快便能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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