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飞刀至许父自裁
这一日。
夏日正浓,风和日丽。
裴礼租了条船,带着陈平去小镜湖游湖。
小家伙对于游泳很有天分,仅学了一天,就学会了喝水,肚子都撑大了。
裴礼又带小家伙去看了芦苇,真正见到了,什么叫做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临近傍晚,回来时手里还提着用草绳捆住的二十几只螃蟹。
裴礼时隔半年,终于亲自下厨,做了一次醉蟹。
陈平一口气吃了七八只,裴礼倒是没怎么吃。
入夜时分,
陈香来了后院,尝了尝醉蟹,对裴礼的手艺赞不绝口。
“没想到你隐藏的这么深,有这手艺,还当什么杀手,开个酒楼也不少挣。”
“到时候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比混迹江湖美多了?”
裴礼只笑笑,并未说话。
转身从房中取出鹧鸪剑,缓缓擦起了剑身。
有时候想想,似乎冥冥中一切早有注定。
马六取的代号叫鹧鸪,结果真就如代号一般,落了个悲戚的结局。
“许晴死了。”
陈香吃蟹的同时,好似不经意间的开口,语气平平淡淡,未有丝毫波澜。
裴礼擦剑的动作顿了顿,仅仅瞬间,便是继续擦剑,好似未曾耳闻。
“人是上午死的。”
“狂沙帮帮主张狂不知从哪找来个和尚,波若掌震碎了她的心脏。”
“那几个黑帮这一次似乎赌的很大,大刀会王奔输惨了,因为没地出气,打断了许东两条腿。”
陈香灌了口烈酒,叹息一声,“摊上这么个爹,真替这死丫头不值!”
裴礼继续擦剑,没有任何表示。
或许是裴礼明日就要离开的缘故,陈香今夜说了很多话。
裴礼一直静静地听着。
这才知道,原来陈香在十九岁时就嫁给了马六的叔父,次年,就死了男人。
那一年,马六不过六岁。
自那时起,陈香就带着马六在江湖里漂泊。
在马六二十岁那年的某一天,马六说想娶她。
陈香拒绝了,而且狠狠地骂了马六一顿。
只是,马六的志向一直未变。
陈香只不过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说到最后,陈香已是泪流满面,说了很多如果,只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夜已沉默。
裴礼帮陈平盖好被子,出了门。
……
增福街。
这里有一栋阔气的庭园,风水不错,原是一个布庄老板的。
后来布庄老板搭上了昌平郡里的大人物,举家搬进了昌平郡。
如今,此处庭园有了个新主人,许东。
邻里街坊都知道,这个许东是靠赌发的家。
这人刚刚与女儿搬来时,还特意邀请邻里街坊上家吃饭,大鱼大肉,很是阔绰。
席间,许东端着酒,与邻里说着赌桌上的种种,讲的神乎其技,好似赌桌上的钱就跟白捡一样。
听的邻里很是眼热,几度萌生了去赌的冲动。
只是,
这一日,许东是被人抬回家的。
听说是被赌场的人打断了腿。
见此一幕,邻里那颗欲要在赌桌上大杀特杀躁动的心,立时安稳下来。
甚至对于赌场,愈发的望而生畏。
庭园。
主卧内,烛光影影绰绰,烛火不断跳跃,好似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啊!”
倏地,一声吃痛的呻吟。
双腿处的剧痛来袭,许东从睡梦中惊醒。
“晴儿,晴儿,为父要喝水。”
许东意识朦胧中,下意识喊女儿端水。
上次他第三条腿受伤,女儿就在他的房间打地铺,有什事只要喊一声就行。
倏地,
许东突然意识到许晴上午已经死在了八角笼中。
莫名,他悲从中来。
就在这时,
一只茶杯递到了自己面前。
许东一愣,眼珠一转,却见到一个双目缠着缎带的瞎子,看着很是陌生。
“你是谁?”许东下意识慌了,冷叱道:“你怎么会在我家?!”
裴礼说道:“我在听雨楼吹笛。”
闻言,许东放心不少,原来是与许晴一起共过事。
他下意识以为裴礼是许晴的追求者,立时有恃无恐起来。
“你还站着干什么,没看到我现在不方便吗?快扶我起来啊!”
裴礼伸手将许东扶了起来,后者靠坐在床头,期间疼得龇牙咧嘴。
许东端过茶杯喝了一口,缓缓平静下来。
“你是来找晴儿的吧?”
“她回乡下老家了,短时间都回不来。”
许东理所当然的道:“这段时间你就帮她照顾照顾我吧,到时候我在晴儿面前帮你说说好话。”
裴礼不得不提醒道:“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
“对,我来请你办件事。”
“什么事?”
啪!
裴礼将一把飞刀丢在了被子上,“请阁下,自裁。”
“你,你!!”
许东吓得语无伦次,只觉得眼前这瞎子疯了。
不过他怎么可能自裁呢?
虽说他的腿断了,但他还有这偌大一处房产,家中还有六百多两的银子没有花。
莫要说钱还没花完,就是钱花得精光,那也不可能去死。
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
“若是你下不去手,我可以帮你。”
“你,你不要过来啊!”
许东一把抓住床单上的飞刀,刀尖对准了裴礼。
裴礼没有迟疑,伸手抓住了许东握飞刀的手。
许东还想反抗,只是,都是徒劳。
他眼睁睁的看着飞刀对准自己,一点点靠近,吓得大喊大叫。
“噗嗤!”
裴礼抓着许东的手,飞刀一点一点插进了许东的咽喉。
“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
“莫怕,你女儿已经在下面等你了。”
“她活着的时候就放心不下你,死了也肯定不放心。”
“我这就送你下去。”
许东眼睛瞪大,已是无法呼吸,意识弥留之际,这才知道,原来这人什么都知道。
不肖片刻。
许东停止挣扎,双手无力的落在床上。
裴礼抓过被子,包住许东的脖子。
杀过人的都知道,这样拔刀不会溅自己一身血。
……
“走水了!走水了!”
更夫行至增福街,突然见到一座庭院内火光冲天,立时大喊起来。
不久,邻里端着脸盆冲入庭园灭火。
只是看着那已经化为一片火海的主卧,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知道,此种火势,再多的水也无济于事。
此时,
不远处的一处街道上,一个手持竹竿的瞎子,盯着那处火光愣愣出神。
世人皆闻父慈子孝。
却忘了前提是父慈。
裴礼想了很久,一直不知道许晴为何要被这么一个父亲牵绊。
此刻渐渐有些想通了。
原因可能是,世人现在看到的许东,与许晴小时候看到的,不一样。
或许,许晴只是想要一个对她像从前一样好的父亲。
或许很多人都觉得许晴这是愚孝,或者干脆叫做傻。
人已经死了,任由世人说去吧。
讽刺的是,
许晴于烟雨楼代号无情,但凡稍稍做到一丝,也不会落得如此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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