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超市

“奶奶，俺要买一包方便面”狗蛋拿着一块钱走到六婶身旁，大声的说着。

  六婶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晃着，嫌弃的说着“去去去，钱放到柜台上，自己拿，别耽误我晒太阳”

  “好，谢谢奶奶”狗蛋说完后，跑到超市里面，把钱放好后，拿着一袋方便面飞也似的离开了。

  我在一旁感到特别的诧异，支支吾吾的问道“婶，你也不看一下拿错没有”

  “切”从六婶嘴巴里蹦出来一个字。

  “看着这帮孩子长大，那个孩子乖，那个孩子手脚不老实，都在我脑子里存下了，所以啊不会出问题的，有问题的是极个别的小孩，我会格外留意的。狗蛋是个好孩子，不会贪念的。真是看走眼了下次注意就行。村里好多孩子他们的父母们都出去打工了，爷爷奶奶们又舍不得花钱，看到别人吃羡慕，过来偷东西也是常有的事，不过有一次可以，再有第二次就要去教育了。这些孩子们都知道我的脾气，都规规矩矩的，有时候看到那些流着口水，站在门口不做声的孩子，渴望的眼神看着屋里陈列的零食，手指头放在嘴巴里咬着，你能装作看不见吗？依我这大方样子还不拿着零食免费送出去啊！所以超市开了这么多年，能够保本就算不错了，家里人又喜欢赊账，有钱的时候又会忘记，我是在家闲着没事，为了方便村里人才这样，苦撑着，算是打发时间吧！等到干不动的那天就收手。兴许到那时候人们都喜欢到大的超市里面买，不喜欢到这种小破烂的房屋里拿东西了”

  “你这是在行好事，村里人都会记得的”

  “记不记得那是他们的事，我自己打发时间而已，跟着你六叔将近二十年了，一直要不来孩子，现在更是生不出来了，这几年我们互相安慰着，彼此都认命了，绝户头就绝户头，不怕，人老了，都要走这一步，只不过与有孩子之人的离去方式不一样而已。所以我们的生活没多大负担，日子嘛知足常乐。我们也不用想着给孩子盖房子，娶媳妇。我和你六叔有钱了存起来留作以后备用花，但是也不能亏待现在的生活，要活在当下。所以啊，人活在世上会有不同的烦恼，我没有一儿半女，一辈子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有了孩子的人呢，将孩子生下来就丢给父母，两口子跑到外面谋生，等同于给父母们生了一个小孩子，爷爷奶奶们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孩子带大。孩子们的父爱母爱又得到多少？狗蛋算是村里比较惹人疼的孩子，跟着奶奶下地干活，跟着爷爷山上放牛，细胳膊细腿的跑的可快了，每当看到的时候，我就心生怜悯。都说现在条件好了，农村里长大的孩子还不是吃我们的小时候吃过的苦，走我们之前走过的路，说的好又好到哪里去了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个兔崽子，这么小的年纪都开始跟着我感叹，是不是我影响你了，让你心情失落了”

  “怎么会呢，我跟着你只会强大，怎么会失落呢”我激动的为自己辩解着，突然间抬起头看头顶的那抹刺目的阳光，感觉到眼前是一片煞白，不得不微微的眯出一条缝，看着正在摇椅上晃动的六婶。

  “哎”六婶叹了一口气。

  “坐在这里听你一番言论，觉得自己懂事了不少”

  “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就是一农村妇道人家，大道理讲不出来，身边事倒是能感悟出来不少歪理。人啊不都是这样，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知道眼前的走向，该怎么走该怎么留”

  “我要是有你这么洒脱就好了”说完后，学着六婶的样子把头靠在椅背上。两个人坐在超市门前，一左一右，一个躺在摇椅上，一个坐在凳子上，都闭着眼睛，还好寒风识趣的退场，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真的感受到了温暖。

  超市坐北朝南，两间房的面积，里面的东西都是日常生活用品，也可谓样样俱全，有了六婶的便利超市，为村里行了极大的方便。六婶也喜欢在人来人往中获取一些村里的信息，看似这里没人扎堆，但比起桥头的吃饭聚集闲聊，这里收到的情报还多一些，只讲给六婶听的时候，都是说的绘声绘色，事件描述的格外详细。而我又从六婶这里知道了不少村里的秘密。

  “二燕昨天打电话了，一个人去了南方，说是在电子厂里面上班，一天十四五个小时，她听老员工说一个月能拿三千多，这收入听着不错，可是一想到工作时间那么长。她身体又在恢复期，我有点担心啊。可是听二燕的语气那是一个兴奋，但愿我的顾虑是多余的，聊了大半天，我问她要不要喊她妈妈过来说几句，二燕……很排斥，这话啊，你听听就行了，别让外人知道。可能是心一旦被戳伤了，后面就不好愈合了”

  话音刚落，春生拿着一块钱来到六婶身边，声音糯糯的说“漂亮奶奶，我要买辣条吃”

  “哎，春生小可爱来了，嘴巴真甜”六婶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春生吓的连连后退，眼神不解的端详了六婶许久，过后又把头耷拉下来，跟在六婶屁股后面，看着六婶收下钱后，拿出了一包辣条递给了春生。刚走出门外，春生便熟练的撕开包装袋，把辣条含在嘴里，包装袋顺势抛在了上空，人飞一样的撒欢而去。

  “你区别对待……春生想着自己可以进去拿辣条”我不怀好意的说。

  “我要不站起来亲自给他拿，等会超市里面的东西被他扒拉完了，他是唯一一个在我面前喜欢耍心眼的孩子，之前不知道拿了多少次东西了，当着我的面拿，手法可快了，给他爷爷奶奶说了几次，人家像没事发生一样，这样的孩子以后恐怕要犯大错”

  “我还以为你感化他们后，都能够做到不财迷心窍，看来道德教育下还是有漏网之鱼”

  “家庭的原因，家人放任不管，孩子就认为是可行的，越发的肆无忌惮”

  “还好，我没有这样”

  “你多乖的孩子啊”

  六婶嬉笑着说完后，两人相视一笑，继而哈哈大笑。看似不痛不痒的聊天，打发了时间，也让沉浸的心得到了舒展。不远处，狗蛋在放着鞭炮，看着他点燃后火速的离开，站在远处捂着耳朵的模样，觉得特别的可爱。

  年，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从年头走到了年尾，这一年我真的没有做出来什么成绩，在家不是盯着日落观看，便是看东边的那一轮红日冉冉升起，要么坐在山顶吹冷风。日子，不敢拿来总结，不敢拿来回忆，因为里面夹杂着太多的心酸与不易。

  噼里啪啦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惊恐的站了起来，在一阵浓烟中看到了自己幼时的模样，那一刻，使劲的揉着眼睛，我把目光看向六婶，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惬意的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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