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早餐

恍恍惚惚中，听到隔壁房间传出外公咳嗽的声音，我立马从睡梦中醒来，一个打颤后慌忙的坐了起来！像是在迷迷糊糊中被人紧抓住双腿，挣扎几下后脱离危险，瞬间恢复意识。睡眼惺忪的眯着眼睛，拉开一点窗帘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小声的叹了一口气，感觉一夜没怎么睡，天可就亮了。

  活动了一下脖颈，瞬间疼痛感从头到脚蔓延。

  慵懒的坐在床上，回想这一个晚上的经过，感觉一直处在一个迷糊的状态中，似睡非睡。像是睡着了，但是还能够联想到白天的种种日常。发呆了几分钟后，这才穿衣下床。

  来到外公外婆房间门口，颤巍巍的敲了几下门，小声的说句“外公，我起来了”

  听到外公声音低沉的说“幸福起这么早啊，进来吧”

  “嗯，”小声的应着，悄悄的推门走进去，外公已经穿好上衣坐在靠近窗户的一张小床上，外婆坐在靠近西面墙壁的一张床上，也是穿好了上衣，两人都笑眯眯的看着我。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在两张小床之间的衣柜前面，放着一个尿桶，弯下身子提起尿桶上面的把手走了出去。顺便把他们的房间门关上。

  “幸福这孩子怪懂事，我想着我穿好裤子自己把尿桶提出去，结果我晚了一步”外公不好意思的小声说着。

  “孩子也不知道睡好没有，今天又起这么早”

  “慢慢适应吧”

  后来两人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提着尿桶走向厕所，把尿倒进厕所后，又提着空尿桶走向院中的水管处，打开水龙头，把尿桶冲洗了一下。冲洗完后把干净的尿桶放回到厕所内。

  我为什么第二天早上就知道要去把外公外婆的尿桶提出来，因为这是母亲走之前刻意叮嘱。每天早上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外公外婆的尿桶提出去，我被迫记下了。

  把第一件事情做好后，匆忙的来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轻轻的捧一把凉水往脸上泼，瞬间清醒了许多！随意揉搓几下脸面，把肩上搭着的一条毛巾拿在手中，在脸上胡乱擦了一下又搭在肩上。随后拿起牙刷，挤点牙膏在上面，三下五除二就去漱口。

  快步走到厨房，蹲下来把煤炉下面的封火盖打开，等到水壶里面的水烧开后，要把客厅里面放的六个热水瓶添满开水，供一天的使用。这时候，在舅舅家住院做手术的病号陪护人员也陆陆续续的起床，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脸都没洗便开始议论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嘴巴碎的人，好似不管走到哪里，都喜欢说三道四。

  而我无心去听，紧张的在厨房忙碌着。把烧水这一项任务做完后。又把一口小锅放在煤炉上，添上水之后开始准备鸡蛋，红枣，元肉。（昨晚舅妈大概的给我说了一下）。舅妈告诉我外公外婆每天早饭前要先吃一碗荷包蛋，这是几十年的饮食习惯。我来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付给我。说完后还问我会不会做荷包蛋？我愣了半天，最后点头默认，舅妈再次瞟给我一个白眼，晃动着身子离开了。

  今天早上开始大显身手的时候，显然有些慌乱，站在煤炉边冥思苦想着该怎么下手。记得母亲之前讲过，等到鸡蛋变成白白胖胖的小圆形，荷包蛋基本上就定型了。煮个两三分钟就可以了。外公外婆不喜欢吃太老的荷包蛋。所以时间不要过长。抿着嘴巴想了想，应该不难，自己这样安慰着，深呼吸一口后，从橱柜里把红枣，元肉拿出来清洗一下。

  那天早上带着紧张与不安，第一次开始尝试着做。

  等到水开后，把红枣，元肉放到小锅里面煮几分钟，然后再把鸡蛋磕开，放进滚烫的锅里，因为又怕粘到锅底，赶紧的拿起勺子放到里面搅动，当鸡蛋飘上来的时候，我傻眼  了，锅里面的鸡蛋没有变成荷包蛋，变成鸡蛋花了，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办？

  正当自己愁眉苦脸的看着一锅鸡蛋花在锅里翻滚的时候，外婆迈着小脚进来了。看到锅里面的鸡蛋花，笑了笑说道“哎呀，今天早上你外公还在那里说想改改口味，吃鸡蛋花，刚巧你就做了，真是太懂你外公了”

  听了外婆这么一说，我把头垂的低低的，因为我知道这肯定是外婆在安慰我。

  “糖放了没有”

  “哦，还没有，哦，我来放，两勺够不够”听到外婆这么一问，我慌乱的说着，意识到还有最后一道工序没有做，赶紧的抱着旁边的糖罐子拿了过来。

  “两勺刚好”外婆微笑的说着。看着我笨拙的把糖放进锅里后，外婆拿起勺子在锅里面搅了几下，吹着扑面而来的热气。站在外婆身后，心里顿时升起了层层暖意，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从外婆那慈祥的目光中不难看出来，那刻自己被原谅了，不是像舅妈那样脸上镶嵌着一道让人倍感阴森的目光，与其对视后让人后脊背发凉！

  岁月的沉淀让外婆有了满头的银发，脸上布满了一层层的皱纹，七十多年的人生经历，让外婆对眼前一切都用包容心来对待，所以在外婆看向自己微笑的时候，我就深刻的意识到，这个初春里面的第一抹暖意是外婆给予的！

  一个人傻傻的矗立在那里傻想着。

  直到看到外婆最后把锅盖盖了上去，把锅从煤炉上端了下来。我这才从想象中慌乱的回过神来，那个立在外婆身后想事情的我终于动了一下身子。

  “这就可以了，幸福，把那个大锅放到上面来，把水添到第一道印子那里。等到水开的时候你喊一下我，我来告诉你怎么下玉米糁，我们每天早上都是玉米糁稀饭”

  “好”我赶紧接过话拘谨的说道。自己还沉浸在失败的鸡蛋花里面没有出来。

  “有啥不懂的就问外婆，舅舅舅妈都很忙，没有时间去给你说一些细节，直接问外婆就好了，做饭方面你也不要怕，外婆现在身子骨很硬朗，外婆可以做，就是饭后洗刷你来帮下外婆就好了，不要有太多的心里负担啊”

  “外婆，我想问问，鸡蛋怎么到锅里就成鸡蛋花了？”

  外婆听了之后哈哈的笑了。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傻孩子，鸡蛋打进去不能直接搅拌，等到成荷包蛋后再轻轻的用勺子动下底部，不粘锅就行了，一定要等着成型后在搅动锅，没事，今天刚好我们要改口味，这样更好，一回生二回熟，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被外婆这么一说心里似乎懂了一点，知道了自己下次该怎么做了！

  从昨晚恐惧到现在，第一顿早餐还是以失败告终，好在失败原因外婆给我解释了一下，明天如果自己单独操作应该会好点吧。

  听了外婆的一席话，心里的负担也放了下来，还好目前只做打下手工作，并非是一来就担任主厨的工作。昨晚还在想着赶鸭子上架也不是这样的啊！自己会的太少太少。唯恐做起来事事都搞砸。在自己家里面，一日三餐的菜除了凉拌咸芥菜丝，凉拌洋葱似乎没有别的菜可吃，也没钱，也买不来。但是外婆家的冰箱里储存着五花八门的菜，一个个全都叫不上名来！更不要提去把它们做成美味可口的菜。听听外婆刚才所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那个懵懂的十六岁的年纪里，试着去感知陌生环境下的冷与暖，而不是一进门后被舅妈的冷言冷语所震慑，以为这个世界本就是寒冷。与舅妈的白眼对视后而不敢呼吸。认为这个世界都在排斥我。在短暂的生活中，除了舅妈留给我的冷，还有外婆送给我的暖，关切的话语温暖着恐惧的心灵！试着去融入这个陌生的环境。即便带着些许不安。

  十六岁的时光，好似在夹缝中求生存，感受到在新环境下的不适，更多的时候，与舅妈接触时我的条件反射，像是深埋到泥土里的一颗种子。

  被埋的暗无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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