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旧衣

初春，大地还没有转现出一丝生机，除了一块块的麦田在尽所能的调和着颓废的色调外，放眼别处，尽是一片难以言说的萧条与荒凉。

高大粗壮的树木新装还没有着落，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裸露，满不在乎的矗立在路两边，尴尬了这个季节！

四周连绵起伏的山丘也是被荒凉所占据。都在等待着春风来临变幻颜色，都在等着春回大地，万象更新，当这所有植被没有换上新装之前，让坐落在山脚下的村落显得格外的醒目。

在这个人烟稀少的村落里，我的身影时常在自家院子里晃动，多数时候我也会站在平房上，遥望着山的高耸而涌现出仰慕之情，而我的这个瘦弱的身影不知道能不能被大山看到眼里。时时遥望无语，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那个初春，这则牵涉我的谋生的好消息传来的时候，有点懵圈了，有点不知所措。

对于明天，更加的有所期待，不再是像现在一样碌碌无为。心也开始有所悸动！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幸运大神眷顾了，一份突如其来的好工作指定我的加入，真的就如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直接砸到脸上了！

那刻，真的犹如重生般让人激动不已。

家徒四壁的屋子里，母亲的笑声也开始在有所递增，父亲不再是吧嗒吧嗒的低着头抽着烟，时不时的也会吹上几声口哨，这个家，在初春乍暖还寒的季节里，不知不觉中开始变得有些许温暖。

从做回自由身到现在，也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长出一口气，毕竟以后有奔头了，可以在闲暇时出没在县城的大街小巷里，也可以在霓虹灯闪烁的宽阔街道上去感受夜晚的温馨与浪漫。

最让自己激动不已的是不用把手浸泡在冰冷的，洗洁精勾兑的水池里去洗刷盘子，可以整天徜徉在花的芬芳中。这对于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能够在县城谋求一份如此舒适的工作，简直就像是中奖一样让人欣喜不已。

甚至有些飘飘然了，感觉整个人都变了，开始有点自我膨胀了，眼中所看到的事物都变得生动了起来，不再是沉浸在一个灰暗的世界里，找不到可以匹配的色彩。

生命真的是按照多彩的色调又重新开始描绘，天上的朵朵的白云在眼中也变得温柔起来，达到了相看两不厌的地步。之前眼中的惆怅，迷茫，也在无形中被全部被团灭。

母亲脸上舒展的笑容，久违的，不加掩饰！好似从来没有这样过，好似从来没有这样！

我心里反复在过滤着这句话！从逃离学校到现在，所见到母亲脸上的笑容少之又少，而今这样，让我瞬间觉得，这些年我究竟有多让父母们操心才这样，他们时常眉头紧锁，时常怒火冲天……

家里总是处在一个硝烟弥漫的氛围中，而我们姐妹三个也永远是在恐惧中度过，那种根深蒂固的担惊受怕总是在心头蔓延，害怕家里的氛围，又不得不依附于这个家庭环境而成长！

但是现在与以往不同，母亲脸上的笑容让我破防了，心中所寄存的怨恨也开始有点尴尬，不应该这样！不应该这样！

如果自己优秀了，父母们会如此的把暴躁的一面展现吗？其实答案是明朗的，我不优秀，所以才会让父母在窘迫的日子中更加不安。

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心情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村子里对外姓人的排斥，让父母们根本就没有开心可言！况且我又不争气。做一行怨一行！

现在，母亲的舒心可能也是源于我可以不用依赖村里人，照样能够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而且这个工作比起她们的工作还要高大上一些，不辛苦，离家还近，并且薪资也不低，似乎所有的好都让我占了，怎么能不为之开心。

而我心里也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一定要好好工作，好好上班。做出个样子来给所有人来看。

县城某一条街道里的那间花店，真的让我很是期待。

母亲再次的和表姐沟通一番后，确定了我过去上班的时间，意味着我离家的时间也进入了倒计时。

余下来的有限时间便开始整理衣服的时候，望着床上堆放的杂乱的衣服，突然间不知道怎么下手去挑拣了，不是洗的发白，便是上面沾满了油污，实在是找不到可以看的上去的衣服，对于一个二十岁的女孩，正是爱打扮的年纪，而我却在这个穿戴上犯难了，没有一件合适的衣服可以挑选出来带走，双手忍不住的插入了发中，这几年，自己是怎么灰头土脸的走过来的？

一切如梦，梦醒后总是后悔，后悔不该做梦，不该在梦里停留。

而我把停留当做了租赁，持续了几年才想到退租。这几年里，我收获的教训太多，得到的东西却少之又少，看着这一堆破旧脏污的衣服，又开始为自己感到不值，过去的往事又开始轮番的开始回忆，刺痛的时候，不再流泪。

人也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坚强，没有人在身旁加以心灵的指导，只是在时间的磨砺下，真的褪去了之前留下来的躯壳，脱胎换骨般的变成了自己都不敢想象的模样。眼泪，在自控下不再那么肆意的流淌在脸上，而是怀揣着对明天的美好开始学会了淡化昨日的种种。

既然找不到可以拿得出手的衣服，那就瘸子里面挑将军，随便拿几件看的顺眼的，算的上是干净的，没有油污的衣服塞进了行李包。

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告诉自己已经从那个牢笼里走了出来。以后要在一个新天地里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可以慵懒的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听着身边的鸡鸣狗吠。

日子终归在外面流浪了许久又回到原点，稍作停留后，又将从原点出发到另一个崭新的地方。对于这个地方，我想最坏的打算也绝对比在舅舅家舒服，这应该是可以肯定的！

头顶不时的有喜鹊掠过，它们好似洞察到了我的喜悦，在院中的上空盘旋着鸣叫，清脆的声音点缀在这个灰尘四起的院落里，和牛屋里牛儿吃草时晃动脑袋带动着脖颈间铃铛响起的声音，融合成一首动人的曲调，这样的音乐只有我一人能听懂，原本我不信喜鹊的叫声是为了给人类报喜的，但是喜鹊今天的鸣叫真的让我动摇心中的固执，那就继续的侧耳倾听吧！

我微闭着眼睛，不停的搓动着布满冻疮的双手，想趁着温暖赶紧的让自己的手快点好起来，想在花店里忙碌的时候，收钱的时候，双手伸出来的时候是纤纤玉手，而不是现在的肿胀又发红的双手。

心中的顾虑也在此刻显现了出来。恨不得有一瓶神仙水，让手瞬间的好起来，因为不想让陌生人看到我的双手时露出诧异的目光。

跌宕起伏的心情变化，自卑感又开始出来作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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