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上车
具体的话,迟焰还没来得及问出来,客厅入口响起两个人高亢的吵闹声。
尖细的女声:“喂,宁成泽,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我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唉,你能不能走慢一点,等等我?”
沉缓的男声:“我说了让你不要跟着我。”
女声:“是我故意跟着你的吗?我们是在门口碰到了,这叫缘分。”
男声:“碰到了就碰到了,你可以把我当透明的,装作没看到我。”
女声:“你怎么这样啊?冰柱子都没有你冰。”
男声:“所以你站远点,免得冻伤你。”
女声:“我偏不!”
两道声音由远及近,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蒋温予不需要细看,听出了其中的女声是宋颖。
宋颖停在玄关处,环视四周,飞速找到了蒋温予。
她瞧清楚好姐妹和谁坐得最近,且那个谁还明显在向好姐妹靠近后,顿时连宁成泽都顾不上了。
宋颖把十厘米的高跟鞋当平底鞋使,飞速走过去。
停下两人面前,宋颖俯视蒋温予,又望望迟焰,疑惑:“你们?”
蒋温予镇定自若地说:“张豪忙,我在这儿一个人,他代张豪招待我。”
宋颖滴溜溜的眼神转向迟焰,意思是问他是这样吗。
迟焰保持原有姿势,不置可否,算是默认。
“那多谢迟总对我家温予的照顾了。”
宋颖谢完,伸手去牵蒋温予,“张豪家的花园不错,我们去逛逛。”
“好啊。”
蒋温予起身,但想起来刚才和迟焰的对话似乎被打断了。
她对向迟焰:“你刚才想问什么?”
迟焰瞅向紧紧拉着蒋温予,毫不掩饰戒备的宋颖。
好似他再和蒋温予说一个字,她就能挥膀子干架。
迟焰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好笑,挥手答:“没什么。”
蒋温予见他奇奇怪怪的,但没多想,与宋颖手挽手,往花园走。
宁成泽在蒋温予腾出的位子坐下,迟焰晦色的视线追逐她们的背影。
他坐正身体,和宁成泽说:“蒋温予那个朋友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宁成泽给老板解惑:“宋颖。”
“哦,对,是叫宋颖,张豪说过。”
迟焰微拧眉头,不解地问:“她好像对我有敌意,我没在你面前说过她的坏话吧?”
“这倒是没有,毕竟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宁成泽顺着迟焰狐疑的目光望过去,道破最大的可能性:“她估计是担心你把她的好闺蜜祸害了。”
迟焰轻笑一声:“怎么可能?她想多了。”
宁成泽对这点不予置评,一本正经地问:“你怎么记得住蒋温予的名字?”
迟焰不爱记人名的毛病,只要和他稍微熟悉一点儿的人都知道。
宁成泽至今记得,大一时,他和迟焰认识了足足一学期,还是早晚都碰头的熟悉室友,迟焰依然时不时,把他的名字喊成“宁泽成”。
或者干脆懒得在记忆中搜索名字,简单粗暴地叫他“四号床”。
迟焰微愣,随口答:“好记。”
宁成泽笑了:“三个字的名字还比两个字的好记。”
迟焰斜他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对,就是这么个理。”
宁成泽不依不饶地问:“我的名字也是三个字,当初你为什么记了大半年才记住?”
迟焰反问:“你的名字和她的有一个字是相同的?她那三个字就是好记。”
宁成泽:“……”
宁成泽忍笑附和:“是,老板说得都对。”
蒋温予和宋颖在花园溜达到张豪忙完工作,下楼来,喊她们吃蛋糕。
两人进屋,有人推出了一个五层的大蛋糕,一群人把张豪团团围在中间。
他的旁边留出两个人的位置,冲蒋温予和宋颖招手:“这儿!”
蒋温予被宋颖推到张豪的身侧,抬头一瞧,一桌之隔是迟焰。
他站姿松散,双手插兜,偏头和旁侧的宁成泽交谈,视线随意地扫前方。
赶在他看过来之前,蒋温予错开眼,盯近在咫尺的蛋糕。
欢乐的生日快乐歌很快响起,待寿星许过愿,吹过蜡烛后,进入分蛋糕的环节。
迟焰率先表示:“这一项我就免了哈,今天才被人提醒过,胳膊上有抓伤,不能吃太甜的。”
蒋温予闻此眼睫眨了眨,掀眸和对面的人对上。
迟焰一双饱含风情的眼睛溢出痞笑,摄人心魂。
蒋温予只敢望上一眼,又去瞅蛋糕。
粉色小礼裙问:“还有这种说法吗?”
黑色吊带回:“好像是有,高糖的食物吃多了不利于伤口愈合。”
张豪惊诧:“迟哥,你还会注意忌口?之前你感冒咳嗽,也没看你少抽一根烟。”
迟焰和对面的人一致,目光落向大蛋糕,悦耳的声音带笑:“难得被猫抓一次,忌口一回。”
张豪不劝他:“行吧,你开心就好。”
“嗯。”
迟焰的目光又经过对面的蒋温予。
哪怕他的视线无甚温度,蒋温予也觉得滚烫,一直瞅蛋糕。
迟焰挑了挑眉,这是有多想吃蛋糕?
他的眸光下滑,停在她缠了创口贴的左手上,微微眯眼。
张豪把切下来的第一块蛋糕递给蒋温予,蒋温予伸出双手,准备去接。
迟焰的嗓音再度响起,惊奇的,像是才发现的语气:“你的手上也有伤唉。”
很不可避免的,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往蒋温予手上汇聚,关注到她左手上的创口贴。
张豪递蛋糕的手顿住,关切地问蒋温予:“手怎么了?”
“不小心划的。”蒋温予不在意地回,“没关系的,很小的伤口。”
迟焰不再吭声,就那样直直地盯着她。
粉色小礼裙见迟焰对蒋温予的关注度太高了,脸色不太好,猜测:“迟哥,你这是自己身上有伤口,吃不了甜食,就想拉一个人下水是吧。”
迟焰扯起一边唇角,闲闲地回:“是啊。”
蒋温予瞥他一眼,接过了张豪手上的蛋糕:“谢谢。”
她的都是小伤,吃点儿不碍事的。
而且她是真的饿了,时间已经到中午了。
迟焰转开视线,继续和宁成泽说事。
蛋糕过后是午宴,午宴过后是随意畅玩。
张豪这个生日过得是真倒霉,下午没有陪大家玩多久就又被抓去开会了。
蒋温予和宋颖到花园闲聊,但她瞧宋颖心不在焉,心思早飞到了宁成泽身上。
她对宋颖说:“去找你男神吧,我也好清净会儿。”
宋颖再陪她坐一会儿,就去找宁成泽了,不忘说:“有事打我电话啊。”
蒋温予:“好。”
宋颖一走,蒋温予又抱起手机,玩色彩搭配。
一段时间后,附近来了其他人。
是粉色小礼裙和黑色吊带。
黑色吊带打量四周,问:“迟哥呢?”
粉色小礼裙回:“吃完午饭就不知道跑哪儿了,八成是去客房补觉了吧。”
黑色吊带失落地回:“这样啊。”
粉色小礼裙瞥到斜前方,安静看手机的蒋温予,串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总感觉她和迟焰之间怪怪的,很不痛快。
她提高音量,对黑色吊带说:“你也是,还想去和迟哥表白,做他的女朋友,迟哥有交过女朋友吗?在他身边出现过的女人,谁不是陪他玩的?”
黑色吊带不太爽:“我就说了怎么着,万一呢?”
粉色小礼裙看得比她透彻:“没有万一,迟哥那种商业世家出生,找女朋友,挑选结婚对象,都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一般人是没机会的。”
她眼尾扫过蒋温予身上认不出牌子,一看就很普通廉价的衣服,冷笑:“我早听说了,迟家和王家是会商业联姻的,王家那位大小姐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名门之后。”
蒋温予操作手机的手指没停,反而越来越快。
她浅浅地呼吸一口,摒弃杂念,专注工作。
粉色小礼裙和黑色吊带没在这里找到迟焰,很快进屋。
待她们走后,蒋温予才抬起眼,收了手机。
她对这里彻底失去了兴趣,百无聊赖,没再待多久便打算走了。
她前后找了一圈,没看到张豪,约莫他还在开会,只得给他发消息。
同时见到宋颖和宁成泽在别墅的茶餐厅相处得融洽,蒋温予没去打扰,用微信给宋颖留言。
但这边的地理位置是真的偏,蒋温予沿着别墅外面的一条街走,老远没见到一辆出租车。
在网上约车,都没司机肯接单。
蒋温予站在路边,正想等等,一辆车开了过来,停在身侧。
酷帅霸气的车型,纯黑的车身,是她上午坐过的大g。
迟焰摇下车窗,冲她抬抬下巴,说:“上车。”
蒋温予惊讶地看过去,他的眼睛显得有些惺忪,像是才睡醒。
她问:“你这么快就走了?”
“你不也是?”迟焰把话头抛向她。
蒋温予抿唇,踟蹰怎么接话。
迟焰再道:“你不会是喜欢隔着车子喊话吧?快上来,这样说话,我嗓子痛。”
蒋温予瞧瞧手机上,依然没有司机接单的约车软件,犹豫片刻,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等她坐好,系上安全带,迟焰问:“去哪儿?”
蒋温予觉得这压根不是一个问题,当然是回家啊。
“回家。”蒋温予说完,自己都感觉是有点把他当成司机的意思。
她改口说:“你随便把我放到市区哪里都行,我打车回去。”
迟焰抬腕看时间,四点二十,回市区差不多五点过。
他轻咳一声,说:“我挺饿的。”
蒋温予不太跟得上这个话题转变的速度,疑惑地望向他。
迟焰沉沉目光前落,咬字补充:“没吃蛋糕。”
蒋温予张了张嘴,很想问这是什么逻辑?
他确实是没吃蛋糕,但是他吃了其他东西啊。
蒋温予没憋住,问了出来。
迟焰凉嗖嗖的眼神扫过她的左手,轻呵:“我这人呢,原则性强,最受不了有人双标。”
蒋温予蜷了蜷左手的指节,大概明白了,他这是气恼她提醒他身上有伤口,不要吃甜食,自己却忍不住吃了。
这未免有些……幼稚。
当然,蒋温予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她道:“为了感谢你接送我,我请你吃晚……”
话到这里,她记起来,之前迟焰说过他的饭局可不好约,思索换个什么好。
迟焰却不假思索地补全了她未说完的话:“行,就请我吃晚饭。”
蒋温予松口气,不用绞尽脑汁地想怎样答谢他了。
迟焰方向盘一打,把车往市区开,走的不是上午那条路。
好巧不巧,途径蒋温予的大学,北城美术学院。
太长时间没来过这边,蒋温予禁不住多望了几眼。
车身经过具有艺术性的校门,她还在往后面探。
迟焰敏锐地察觉,问:“你的大学?”
蒋温予:“对。”
迟焰夸赞:“成绩好哦,全国最好的艺术类院校。”
蒋温予舔了舔唇,她高一那么糟糕的成绩,怎么会考来这座遍地名校的城市,考上这所重点大学呢?
蒋温予记起高一下学期,吃过晚饭,她被同学拉着去转操场。
那天很走运,遇上了迟焰。
他一向呼朋唤友,不会形单影只,当下也不例外。
不过身边跟着的人不容小觑。
是校长。
蒋温予和同学走在他们身后两三米远的地方。
风向加他们没有压低音量的缘故,蒋温予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
估计是迟焰实在是太难管教了,班主任和教导主任轮番上阵都无济于事,校长这尊大佛不得不亲自出马。
校长语重心长地告诫一番,再问:“迟焰,你是想考去北城吧?”
迟焰敞开校服拉链,任由清凉晚风灌个满怀。
他昂首挺胸,面迎夕阳余晖,扬起嚣张肆意的笑。
“校长,我不是想,我是要,”迟焰朗声纠正,“我一定会考上北城大学,以理科状元的身份。”
高中三年是一个神奇的时间段,变数太多。
不到最后一刻,又有几个人敢完全给自己下结论?
有人是黑马,乘风而起。
有人败给临场发挥,惨遭滑铁卢。
大部分人都是谦逊的。
即使有明确的目标,也称作为“梦想”。
但他是迟焰,风头无人能及,学习能力让人望其项背的迟焰。
他在一切还是个未知数的高一,说自己一定会考上只录取头部人才,号称“国内最高学府”的北城大学,并且还要拿下只此无二的理科状元,没有一个人会嘲弄,会怀疑。
包括校长。
后方的蒋温予安静地听完,仰望少年意气飞扬的背影,一腔热血上涌,暗自攥紧了双手。
她和同行的同学一声,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操场,回教室刷题。
从那一刻起,蒋温予在心底刻下了目标。
即使不能和那个夺目少年一起,去读北城大学,至少是北城的大学。
和他一样,不是想,而是一定要。
三载光华,蒋温予用上千个挑灯夜战,垒起来超出她身高的试卷资料,一捆又一捆的空笔芯,换来了想要的结局。
迟焰如当年所畅想的一般,作为理科状元,收到了北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进入最热门的金融系。
蒋温予考上了北城美术学院,学了在小学,给芭比娃娃缝衣服时,就感兴趣的专业:服装设计。
后来,大学毕业时,父母合力劝过蒋温予回老家,考个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平稳一生。
她坚决果断地拒绝。
家乡虽安,却没有他。
蒋温予一眼不眨地盯着窗外,北城街景流光溢彩,络绎不绝,与家乡不可比较。
细细想来,她是因为一个人,来到一座城。
更是因为这个人,选择留在这座城。
即使没有机会再遇到这个人,即使遇到,他们不是一路人,她也不后悔。
背着所有人,喜欢迟焰的这八年半,她成为了更好的蒋温予。
这就够了。
她有自知之明,不敢奢望太多。
迟焰操作大g,在前一个路口拐了弯,泊在路边的停车位。
他解开安全带,说:“就在附近吃吧。”
“好。”
蒋温予下车才注意到,前边的恢宏学府何其熟悉。
是她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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