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集合
由于担心胡贼攻城，田家这段日子都是穿着衣服睡觉，听到门响，宝儿和田治辉同时惊醒，各自穿了鞋出去，便听到外边有人隔着门喊道：“田大夫在吗，胡族昨夜攻城，县衙通知城中所有的大夫都去城门待命。”
田治辉打开院门，来通知他们的正是那日缴了宝儿刀的差役，他面容憔悴嘴唇干裂，眼里布满血丝，见门开了便道：“城门附近有伤兵，县太爷令城中所有大夫带药箱去城门口救治伤兵，限卯时之前到，不到者杖责二十。”
“田大夫你在东城门。”他手中拿着几张盖着大印的纸条，抽出其中一张递给田治辉便去了下一家。
宝儿眼睛立即亮了起来，这些天他也参加了青壮组织的民间队伍，自觉操练得不错，一听这话立即跑回去拿了长刀准备出门。
围城这些日子宝儿已经同田家夫妇说好，允许他参加民壮队伍去战斗，考虑到城破之后大家都是个死，总得有人出去战斗，江氏也就勉强同意了。
宝儿同田治辉打声招呼，提着长刀出了院门，田治辉回到家中，，江氏已经把他的药箱准备好，考虑到春天的清晨和晚上还冷，又帮他套了一件厚棉袍子，穿戴整齐看看漏壶已近卯时，看来是来不及吃早饭了。
田治辉背着药箱匆匆出门，不禁一怔。
郁竹背着她的小药箱站在院子正当中，见他出来，打开一个油纸包，里面有两个素馒头。
郁竹把油纸撕开，将馒头分别包好递给田治辉一个：“爹爹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去了就吃不下了。”
还是女儿细心，田治辉欣慰地接过馒头准备先拿着，等去了得闲再吃。
“爹爹现在就吃吧，一路走一路吃，去了正好吃完。”
“一个就够了……”
田治辉正要说两个吃不完，却见女儿将油纸扯开一角，大口地吃起馒头来：“快吃吧，去了忙起来了就顾不上了……再说你见到那种场面也吃不下……”她含糊地说，迈开步子向院门处走去。
“也好……不好，你要到哪里去？”田治辉突然泛起不好的预感，顾不得吃馒头快走几步追上郁竹：“你要到哪里去？”
与此同时江氏也跑过来：“郁竹你要到哪里去？你可不能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万一有什么事我怎么能对得起……”
“吭吭……”田治辉咳嗽两声，江氏住了嘴，田治辉问：“郁竹你要去哪里，哪里都不许去就在家呆着。”
“我去集合啊。”郁竹啃着馒头，说话的声音不是很清楚：“不是说卯时之前集合么，要快走，迟到了要责二十杖呢。”
“不是……”田治辉觉得家里的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呢，除了郁欢乖巧一些，其它这两个怎么就不听话呢。
“爹爹，我也要去帮忙守城。”
郁欢穿戴整齐地跑出来，手里拎着平时习武用的小剑。
那剑是特意为她打制的，小小的细细的一截，比筷子稍长稍粗一点点。
田治辉觉得没法活了。
“都回去都回去，干什么呢你们，别给大人添乱了！”
爹爹发脾气，郁欢还是有几分惧怕的，江氏趁机过去把小剑夺下来，把郁欢推进屋里，又来拉郁竹。
“我是小田大夫，爹爹，我要去救治伤者。”郁竹吃得很快，几口便把馒头吃完，油纸揉成一团塞在门后的柴禾堆里留待日后引火用，看着田治辉认真道：“若是城破了，大家都不得活，我去救治伤者，能出一份力算一份力。”
田治辉犹豫一瞬：“算了，走吧。”郁竹说得也对，城破了大家都不得活，不如都去拼一把，总好过坐以待毙，她的医术和能力去了还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那我呢那我呢！”郁欢在屋内瞧得分明，扒在门缝里大声喊：“我也要出力。”
郁竹背着药箱跨出院门，回头道：“你去了那是添乱……你跟娘把门闩好别乱跑，等我回来给你讲胡贼的事。”
郁欢嘟起嘴应了一声，知道自己不如妹妹和爹爹起的作用大，也只得罢了。
田治辉迈步出院门，大口地咬着馒头。
“娘亲，我也要学医术，我也要像爹爹和郁竹一样去帮忙。”郁欢细细的声音被隔断在大门里面。
刚刚打退了一波胡族的攻击，街道上到处都是神情严肃惶惶不安的人们，城门口更是挤满了人，有打听消息的，有自家儿郎在军中的，也有拎着铁锹锄头来帮忙的。
“让一让，让一让，给大夫腾个路，让大夫进去给伤者治疗。”
维持秩序的差役看到田治辉手里的条子，知道他是来诊疗伤者的大夫，便大声喊着帮他开路。
路人闻言纷纷闪开一条通路。
“让开让开，大夫来了……”
“别挡路，里面的伤兵等着救命呢……”
“咦，怎么还有位小大夫？还是个小丫头？”
“小丫头背的药箱也是小的……”
众人嘴里议论纷纷，还是尽量让开路，很快一条笔直的通道出现，田治辉走在前面，郁竹跟着他走过去。
“大家让一让，还有一位大夫……”
一位老大夫背着药箱，从人丛中走了过来，他的手里也拿着条子。
“这才像是大夫嘛……”
“是啊是啊，刚才我看见那些伤兵被抬进去，伤口血肉模糊的好吓人啊！这么小的女孩儿，见着那伤口怕不被吓死……”
“吓不死也非吓哭不可，谁家的孩子啊造孽呢这是……”
老大夫紧走几步追上田治辉：“这小姑娘是……”
他带着几分疑问道。
“这是小女，我的助手。”田治辉看看郁竹，她没有一点点害怕或惊慌的表现，背着药箱脚步稳稳的。
前面的人纷纷让开路。
“这边这边……”
“伤兵都在张大户家……”
“张大户可真是个善人哪，我记得几十年前胡族攻打县城的时候，就是他家腾出了这个宅子，今天又是这样。”老大夫快步跟上田家父女，一边好奇地打量郁竹和她背上的药箱，一边感叹。
郁竹回头看他一眼，老大夫看起来年岁大了，须发皆白满脸皱纹，背着的药箱也有了年头，边角都磨圆了。
伤兵都统一安排在张大户家里，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疲惫到极点的士兵，清晨淡淡的晨雾里响着此起彼伏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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