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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怎么突然打直球了?


“是在下孤陋寡闻,还是伯爷小题大做!不如伯爷随在下去礼部,让吏部尚书席老大人断一断在下是不是不识礼数不知廉耻。”

汝阳伯整个人又怄又气,却又被谢灼一番气势汹汹的话唬得忌惮不已。

太医的小学徒,通身的气度比之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贵公子亦不遑多让。

“汝阳伯,在下要为顾大姑娘治伤了。”谢灼反客为主,下了逐客令。

汝阳伯甩了甩衣袖,没好气道“顾荣,好自为之,莫要败坏汝阳伯府的门风。”

稍稍顿了须臾“让你的小丫鬟青棠再去京兆府走一趟,代你撤回诉状,谅解沈其山夫妇。”

“顾沈两家十数年旧交,适可而止。”

顾荣微微蹙眉,水汪汪雾蒙蒙的眼睛盛着万千愁绪,哪怕一句话不说都显的楚楚可怜。

谢灼心一软,看向汝阳伯,冷淡道“汝阳伯有所不知,长公主殿下已派人过问此事。”

言外之意,诉状不是想撤便能撤回的。

一波又一波的反驳将汝阳伯的理智燃烧殆尽,气恼之下,伸出手指,指着谢灼“开口闭口长公主殿下,你以为你是谁?”

“长公主殿下的儿子吗?”

顾荣:他还真是。

若有似无的熟悉香气,足以证明谢灼的身份。

谢灼看傻子似的眼神斜睨了汝阳伯一眼。

难怪贞隆帝对汝阳伯的耐心与日俱减消耗殆尽,如此愚蠢,怎堪委以重任。

“汝阳伯是在诋毁长公主殿下的清誉吗?”

谢灼轻描淡写的丢下一句话,便收回视线,没有再赏汝阳伯一个眼神。

而是打开徐太医留下的药箱,拿出金疮药和软布,指了指紫檀木雕花圈椅,道“顾大姑娘,请坐这里。手背上的伤得尽快止血,脖颈也得重新包扎,倘若留下伤疤,长公主殿下会怪罪的。”

顾荣眉心不着痕迹的跳了跳。

她在谢灼的声音里听出了恼怒和烦躁。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难道修佛十载的谢小侯爷厌恶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麻烦?

倒也能理解,僧人喜静嘛。

谢小侯爷勉勉强强也算是半个僧人。

顾荣当即决定结束今日这一场戏,见好就收,待撸顺了谢小侯爷的毛,再适时开启下一场。

一顿饱和顿顿饱,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思及此,顾荣静静地回眸,于楚楚山色翩翩之中倏然露出一个目眩朦胧的笑,似是烟雨笼烟翠,林间滴清露。

谢灼眸光闪了闪,暗骂自己不争气。

俯身垂眸,动作略有些生疏,格外小心翼翼的镊去伤口的碎渣,上药包扎,左右手压软布打结。

汝阳伯气闷,便又无可奈何,甩了甩袖子离开望舒院。

“敢问小大夫尊姓大名。”顾荣看着手背上好看的绳结,温柔又规矩道。

谢灼淡声道“宁如珩。”

语气看似平平淡淡无悲无喜,但顾荣仍然敏锐地感知到了其中潜藏的细微而克制的寒意,宛如树影婆娑的风。

风无形,又有形。

清清冷冷的谢小侯爷动怒了。

顾荣在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好歹修佛十年,怎就不能如泥胎镀金的菩萨低眉,却要学金刚怒目。

“小宁大夫。”顾荣故作不知谢灼怒意,捻着湿帕子擦去面颊的泪水,眉眼含笑问好。

宁?

拧巴的拧吗?

宁如珩。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珺璟如晔,雯华若锦。”

“小宁大夫,好名字。”

她知悉,谢灼,字宁瑕。

谢宁瑕。

清脆中带着喑哑的女声,语气难掩雀跃,连尾调都微微扬起,听起来软糯又娇俏,隐隐约约还有几分滴水不漏的讨好,让人很难硬起心肠。

谢灼整理药箱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了尚未丢弃的染血软布上。眼中那柔和的光芒宛如水中倒映的月影,轻轻一触便即刻消散。

他再次开口,声音清冷而疏远,轻声说道:“感谢大姑娘的赞誉。”

顾荣呼吸一滞,笑容僵了一瞬,越挫越勇“宁大夫的包扎手艺甚好,结也打的甚美,假以时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话这么多,你不疼吗?”谢灼侧眸,问的认真诚恳。

顾荣:!!!

她就说隔着薄纱床幔窥见的怜惜是眼花!

她不怀疑自己的魅力,她只怀疑谢灼的定力。

就算谢灼真是一尊冷眼看世间的泥佛,她也要让泥佛僵硬的心有一寸柔软,冷漠的眼眸生出斑斓色彩。

佛陀爱众生,怜惜她一分又何妨!

“疼的。”顾荣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眼眶里蓄满泪水“小宁大夫可有什么止疼的妙方?”

谢灼道“疼才会长记性。”

“脖颈脆弱,血络密布,稍有不慎大出血,神仙难救。”

“还有,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顾大姑娘的脖颈、手掌留了疤痕,想要消除就难了。”

下一瞬,又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疼的厉害了吃一粒,一日至多用三粒。”

“莫哭了。”

顾荣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接过小瓷瓶,哀怨道“容貌不重要,活着最重要。”

“谢过小宁大夫的药和……”

“关心。”

侍立一旁的青棠拭去泪水,忧心忡忡地搭腔道“小宁大夫或许不甚了解,我家小姐这五年来历尽艰辛。伯爷对小姐并不宠爱,时常施以杖责和鞭刑,稍有不顺即罚跪祠堂,甚至断绝饮食,导致小姐身上留下了诸多难以消除的伤疤。每当天气骤变,小姐的骨头和关节就会剧烈疼痛。”

顾荣嘴角微微抽搐。

青棠,演的有些过了。

但,很好!

她的确是受苦了,但有银钱傍身,用的最好的药。

留疤?

不可能的。

反正谢灼又不可能扒了她的衣裙一探真伪。

谢灼的眼神闪了又闪,神情变了又变。

“是在下不知所谓了。”

“改日寻些上好的消除疤痕的药送予顾大姑娘。”

杖责?

鞭刑?

在上京城的贵族和高官的府邸中,没有哪一家像汝阳伯府那样,对待正室的女儿如此残忍。

“小宁大夫的心肠一直这么软吗?”顾荣眨巴着眼睛,柔声询问。

“心软到有些唠叨呢。”

谢灼的心颤了颤。

心肠软?

唠叨?

这些词,与他毫无关系。

“许是医者父母心。”

顾荣挑挑眉“那医者父母心的小宁大夫,能说说方才因何动怒吗?”

青棠:不是,小姐怎么突然打直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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