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身不由己
贞婕妤独立于紫禁城的幽深庭院中,月光如水,却照不亮她眼中的黯然。四周是静谧的夜色与偶尔传来的更鼓声,她轻抚着冰凉的汉白玉栏杆,指尖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正如她心中的孤寂。微风拂过,带动了她繁复的宫装,衣袂飘飘,却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枷锁。她望向那高不可攀的宫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光,那里,锁住了她的自由,也锁住了她那颗渴望平凡的心。
秋夜,紫禁城被一层薄薄的月光轻纱覆盖,琉璃瓦上泛着银辉,仿佛每一片都藏着古老的故事。风,轻轻掠过朱红的城墙,带着几分凉意与萧瑟,穿过空旷的宫殿,发出悠远的回响。宫灯摇曳,昏黄的光晕中,落叶缓缓飘落,铺就一条金黄与暗红交织的小径。远处,角楼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与夜色融为一体,更添几分神秘与幽静。整个紫禁城,在这秋夜的笼罩下,显得更加庄重而寂寞,仿佛能听见历史的低语,在这寂静的空气中缓缓流淌。
脚地走来,手中捧着一件织金绣凤的披风,那披风流光溢彩,在微弱的烛光下更显华贵。她缓缓上前,动作轻柔地将披风搭在贞婕妤的肩头,细致地将领口拢好,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的哀愁。贞婕妤微微侧首,目光柔和地望向宫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
小宫女手执暖炉,声音细若蚊蚋:“娘娘,夜深露重,您身子弱,还是回宫歇息吧。这宫外虽好,却也凉人心啊。”说着,她轻轻将暖炉递至贞婕妤手中,目光中满是关切。贞婕妤微微侧首,月光下,她的容颜更显清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却终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小宫女缓缓步入那深邃的宫门。
贞婕妤轻抚着手中精致的手炉,目光温柔地落在面前怯生生的小宫女身上。“你为何愿意留在这深深宫墙内?”她轻声问道。小宫女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细若蚊蚋:“奴婢家中,父母只爱兄长,视我为累赘。那日宫中来选秀,我……我自愿报名,只盼能逃离那无情之地。”说着,她轻轻掀起衣袖,露出一截瘦弱的胳膊,上面隐约可见几道旧伤痕,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不公与苦楚。贞婕妤心中一紧,目光中多了几分疼惜。
贞婕妤道:“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中,你可曾真正开心过?”宫女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掠过窗外高墙深院,片刻的沉默后,她轻声道:“娘娘,开心与否,不过是心念一转。在这红墙绿瓦间,能伴您左右,便是奴婢的福气。”
“你可曾有过一丝怨恨?”
宫女闻言,身形微颤,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她缓缓抬头,望向贞婕妤,那双眸子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细若蚊蚋的叹息,飘散在这空旷而压抑的宫殿之中。
“这皇宫深似海,皇家之人,又有哪个不是身不由己呢?您看那御花园中的牡丹,虽艳丽无双,却也只能困于方寸之地。您若想开些,或许能在这金丝笼中,寻得一丝自在。”
烛光摇曳,映照在贞婕妤温婉的脸庞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宫女轻手轻脚地走近,手中捧着一只精致的铜制妆奁,内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卸妆用具。她先用温热的湿帕轻轻敷在贞婕妤的眼睑上,待那浓墨重彩的眼线与眼影微微融化,再细细擦拭,动作轻柔而熟练。随后,又取来细软的刷子,蘸取少许卸妆油,小心地在贞婕妤的唇上打转,那抹鲜艳的红渐渐褪去,露出原本娇嫩的唇色,宛如初绽的樱花。
贞婕妤轻抚着手中精致的茶盏,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轻声向身旁侍立的宫女问道:“陛下今夜留宿在何处?”宫女闻言,微微欠身,目光闪烁,似乎在斟酌言辞:“回娘娘,陛下今晚似乎被新晋的柳嫔挽留在了翠梧轩,说是要共赏那难得一见的满月。”贞婕妤闻言,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随即恢复了平静,只是那望向窗外的眸光,多了几分落寞与深远,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映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贞婕妤轻启朱唇,问向身旁低垂着头的宫女:“德惠皇贵妃那边,可知晓皇上又宿在了那位新欢之处?”宫女闻言,身形微颤,抬眼偷瞄了主子一眼,只见贞婕妤面上虽挂着笑,眼中却无半点温度。她怯生生地回禀:“回娘娘,德惠皇贵妃听闻后,只是淡淡地瞥了窗外一眼,手中继续拨弄着那盆开得正盛的菊花。”
“她倒平静了。”贞婕妤鄙夷一笑。
此时,另外一名宫女轻步上前,手中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安胎药,声音柔和而坚定:“娘娘,您定要保重龙嗣,其余的都是次要的。”
贞婕妤轻轻捧起那碗温热的安胎药,汤色深褐,泛着淡淡的苦涩气息。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中既有痛苦,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轻抿一口,苦意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她不禁蹙起了秀眉,脸色苍白如纸。药汁滑过喉咙,带来一阵阵不适,她紧闭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强忍痛苦的弧度,仿佛在与腹中的孩子共同承受着这份煎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坚韧与不易察觉的哀愁。
贞婕妤喝完了药,斜倚在雕花梨木椅上,闭目养神,面容温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一旁,身着浅绿宫装的宫女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手中握着一柄小巧的玉如意,动作轻柔而熟练地为她捶打着背部。每一次落下,都似春风拂过柳枝,既舒缓了肌肉的紧绷,又不失恭敬与细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
她忽然转头,对身旁侍立的宫女轻声道:“你说,那谢晏衡在宫中,众人都是如何评价他的?”宫女闻言,低头思索片刻,抬首时,眼中闪过一丝敬畏:“回娘娘,大殿下风度翩翩,才情出众,宫中上下皆赞其温润如玉,行事更是公正无私,颇得人心。”言罢,窗外微风拂过,带动珠帘轻响,似乎也在应和着宫女的言语。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淡泊如水,眼中似乎从来没有功名利禄。”
贞婕妤目光一暗:“你说的对。他确实很‘淡泊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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