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都是人才


方涵一整天都像做梦一样。

他先是离开翰林院,去了皇城办公,又被赐下一栋五进的大宅子,依旧在皇城附近。另获一品官袍六件,奢华礼服两套,置家费两千白银,一品金印一枚。

六部同僚纷纷送来贺礼。早上还得不到的金银珠宝,现在车载斗量,数之不尽。

姑母的确只帮他一次,可这一次便能护他一生。

方涵从激动到平静,再到不敢松懈,整个转变也不过短短一日罢了。他已经全然沉淀下来,跟随在右相史承业身后,兢兢业业学习,认认真真办公,适应得非常快速。

落魄的时候不见他怨天尤人,得意的时候也不见他轻忽懈怠。

傍晚下值的时候,史承业定定看他,笑着说道:“国师看人的眼光向来是错不了的。你很有才能。”

方涵暗松一口气,认真说道:“下官必不会让姑母失望。”

史承业摇摇头,提醒道:“往后莫要自称下官,在这朝堂里,已经无人能比你官职更高。你自称本官就好。”

方涵微微怔愣。面对右相这般的大人物,他也能以平辈自居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骤然惊觉,自己已然站立在权力巅峰。

无人能比你官职更高,这话平铺直述,听来却令人心潮澎湃。方涵自然也不能免俗。

他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莫要得志便猖狂。

未料史承业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缓缓说道:“你还年轻,我本该告诫你莫要得志便猖狂,须知你品阶虽高,但人外总有人,天外还有天。”

方涵连忙正色倾听,腰背微微弯曲,一副认真受教的模样。

见他如此,史承业哈哈大笑起来,“然而你有一个好姑母,我的这番话,对你来说却是贻笑大方。你姑母就是人外之人,天外之天。在这官场上,你实在无须怕谁。”

方涵猛地抬头,眸光闪动。他万万没想到右相会说这种话。这是在捧杀自己吗?可是不像啊。

史承业朝前走去,头也不回地摆手:“我告诉你一个真相。你会被国师挑中,安放到现在这个位置,一是因为你的身世,二是因为你的年少轻狂。”

“还记得你不畏强权,为民除害的孤勇吗?现在的朝堂比你年轻那时还要乱上许多。莫丢了这份孤勇便是对你姑母最好的报答。她在斩妖除魔,你要帮她。”

史承业大步前行,声音苍老,却也洪亮:“我们也会帮她。许多人都在帮她。我们要做的不是为官为宰,结党营私,我们要做的是改换新天,挽救社稷。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

秋风刮过,扫下许多落叶。天凉了。

方涵的心却渐渐滚烫起来。他呆呆地站了许久,然后踱步离开,背影挺拔坚毅。

他想,他对姑母的了解还是不够。权势滔天不是姑母的目的,而是她的手段。

方涵回到自己租住的破败小院,终于知道孙翰林今日为何一整天都不曾上值。

说来也可笑,孙翰林竟吩咐他那个婆娘抢夺国师府送来的礼物。

那妇人一大早就叫来八个兄弟,把东西全都搬空。孙翰林匆匆赶回家的时候,一部分箱子锁在他的卧房里,另外的大部分箱子都被八个小舅子瓜分干净。

他连忙跑去各家讨要。

听说自己抢夺的是新晋左相的东西,八个小舅子表现不一。有人不信,笑话一场。有人害怕,立刻归还。有人舍不得,叫孙翰林用银子来换。

孙翰林忙活了一整天,还是没能把全部箱子找回。他鞋子跑丢了,衣衫扯破了,大半积蓄填进去。

看见堆放在院子里,被砸掉锁头,撕掉封条,弄出许多划痕,还少了几个的红木箱子,孙翰林欲哭无泪。

除非方涵是傻子,否则他哪里看不出来自家遭抢了?抢当朝左相的财物,岂非找死?

孙翰林越想越怕,看见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妻子,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戾气。

他走上前,对着妻子一顿毒打,三个孩子哇哇大哭,也换来暴打。

院子里哭哭啼啼,一片吵闹。

邻居们都来看热闹。听说方涵被擢升为左相,绝大多数人是不信的。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穷翰林,晚上回家就变成了一品大员,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荒谬!这事绝对荒谬!

哪料傍晚的时候,方涵乘坐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带着一大群仆人,风风光光地回来了。

那群仆人穿得比官老爷还体面,却都恭恭敬敬地叫方涵左相大人。

这还有假?

邻居们轰动了,看呆了,也害怕了。黑压压的人群跪倒一片,拜见左相大人的呼声此起彼伏。

孙翰林听见外面的响动,整个人都僵住。他的妻子和三个孩子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不是邻居回来了,这是阎王爷回来了。看见那些箱子,还不知道方涵会如何料理他们一家!

方涵早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并不恼。站在高位之后,他的心性变得更为平和。看见儿子女儿一切安好,他也懒得与那些个烂人纠缠。

把姑母送来的礼物装上牛车,叫仆役拉走。他一只手抱着儿子,一只手牵着女儿,毫无留恋地登上马车。

跨出院门的时候,房东来给他磕头,还把之前收取的租金全都还给他。

他没要。

他回过头,对着孙翰林紧闭的门板说道:“这些年多谢孙大人照顾。往后,我也会报以等同的照顾,还请孙大人莫要推辞。”

等同的照顾?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吗?

孙翰林三魂吓丢了七魄,再也顾不得害怕,连忙推开门从屋里冲出来,跪在地上哭着求饶。

方涵连多看他一眼都欠奉,只是摇摇头,讥讽地笑了笑,乘坐马车走了。

他青云直上的消息自然有人递到穆雪寒耳边,但已经是三天之后。

穆雪寒看着跪在地上,结结巴巴说着话的小丫鬟,心情半是澎湃,半是焦躁。

她不但被严若松禁了足,还被拔除了所有爪牙。她安插在靖安伯府里的所有眼线和钉子全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有人被发卖,有人被放逐,还有人干脆消失不见。

穆雪寒用自己安插的人手暗暗掌控了整个靖安伯府,可只是一天,也就十二个时辰的工夫,严若松就用雷霆手段肃清了局面。

而今伺候在穆雪寒身边的只有一个刚买来的小丫鬟,这人除了干活利索,其余的都不懂。深受穆雪寒重用的那些个大丫鬟,老婆子,全都没了。

据说严若松轻轻松松就找出了穆雪寒的所有眼线。他那廉贞文武格果然非同凡响,只要他想,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穆雪寒开始惧怕这样的严若松。没了以往那些情分,这人的手段竟酷烈至此。

与此同时,负责监视穆雪寒的卫英彦却在赞叹靖安伯的才能。

他不无好奇地忖道:难道国师就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吗?得她提携之人,竟没有一个是草包。文的,武的,全是人中龙凤。

仅凭一条批命,简单四句话,严若松便能把隐藏在靖安伯府内的隐患全部铲除。他做起事来真是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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