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卸磨杀驴
缩在囚车里、以乱发遮掩面容的宋薇希耳尖一动，忽抬起头，充满恨意的猩红眸子隔着发丝，准确盯在了宁雅沁身上。
那如地狱恶鬼般的眼神，让宁雅沁下意识一缩，继而恼羞成怒，将菜篮子砸在囚车上，哼道：“都成阶下囚了，还当自己是八皇子妃呢？有本事，你就从囚车里爬出来咬我啊！”
宋薇希依旧死死盯着她，目光寒凉阴森，却一言不发。
宁雅沁又怕又怒，正要冲上前去打她，就听她森冷地从齿缝间挤出话：“我不会死，等我回来，第一个杀你。”
话语弥漫着浓烈杀意，周遭空气仿佛都冷凝，那冰寒的气息仿佛化为实质性的钉子，将宁雅沁双脚给钉在原地，忘记了行动。
等宁雅沁再反应过来时，囚车已经驶出一段距离，只能看见宋薇希蜷缩在囚车上的狼狈灰影、身上挂着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的汁水，但却莫名透出一股阴毒的气息，瞧不出半分可怜。
宁雅沁心头浮现出一丝被捉弄的耻辱，以及输了宋薇希一筹的恼怒，提着裙摆便追出几步，大声喊道：“死到临头，还大放厥词！好啊，我就在京城等着你，看你能不能回来！”
顿一下，她又恶劣地喊着补充：“不过，就算你有能回来的一天，也无法再拿回眼前的一切，从现在起，你永远都只是罪人，而八皇子妃的位置，以后只会是我的！”
罪人？
宋薇希脸庞狰狞扭曲，抱着双臂的手死死收紧，即便指甲陷入皮肉里，也没有松开。
她嗅着鼻息间的烂菜叶子味道，感受着额头和身上黏腻的臭鸡蛋触感，不由厌恶得颤抖，内心彻底被恨意充斥。
等着吧，她会活下去的，无论如何，都会活下去。
然后，爬回京城。
宁清窈坐在茶楼窗前，素手轻转着茶杯，清冷眸子看那囚车远去，视线落在满身怨气的宋薇希身上。
想报仇？
她讽刺地扯扯唇角，不紧不慢地将茶杯放下来，用只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喃：“那也要我允许才行……”
可惜，这场游戏，她玩够了。
她打算写一个结局了。
起身优雅地整理好衣裳，宁清窈随口问：“宋渊这两天安分吗？”
“不安分也得安分呢。”春羽轻轻笑道，“自从宋薇希爆出军火生意后，您请的那些笔杆子们，已经将矛头对准宋渊，将他也给拉下水了。现在各地的宋记铺子估计正处在水深火热中，他应当也不敢出门。”
宋渊想要出卖孙女来摘清自己，却忘记了，他也姓宋。
只要他和宋薇希是一家人，那这件事，他便也别想轻易脱身。
宁清窈缓步朝外走去，嗓音清淡地道：“请他出来见见，估计他现在也会愿意和我聊聊。”
宋渊此刻在府中焦头烂额，处理着各地送来的信件，乍然听闻宁清窈邀约的消息，脑海里灵光划过，霎时咬牙切齿地摔了笔：“宁清窈！是你算计我！”
否则何至于消息传得这么快，多家铺子都顶不住？
强行忍耐着怒火，他抚住起伏的胸膛，大步朝外走：“我倒是要听听，这位大公主又想做什么！”
同样的茶楼，不同的雅间，相似的场景。
宋渊推门而入，看着那坐在窗边喝茶的素裳女子，所有积攒的怒火忽然一滞，尚还疼痛的手指提醒着他那日的恐惧，让他强行冷静了下来。
“大公主。”
他拱手一礼，关上门朝这边走过来，尽力保持着镇定道：“不知你唤我前来，还有什么吩咐？”
宁清窈掀眸望向他，白皙指尖把玩着茶杯，眸光戏谑：“宋老爷子，对我怨气不小？”
“……不敢。”
宋渊生硬挤出这两字，仍是忍不住抬眼看她，道：“大公主，你那日说要饶过我的，不知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现在？自然是按照我自己的计划行事。”宁清窈站起身，倚靠着桌边睨着他，唇角浅浅勾着笑，却笑不达眼，“何况……当日我答应你的事情，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宋渊更想反驳，却忽然一顿，像是想到什么，僵硬地看着宁清窈，浑浊眸子里的怒火有些难以抑制。
“反应过来了？”宁清窈好整以暇看着他，笑容淡淡，语气轻轻，“我只说饶你这条性命，可你的产业、你的荣华富贵和安稳生活……我可一概都没有答应过你。”
“你……！”
宋渊气得脸庞涨红，颤抖的手不住指着她：“你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错了。”
宁清窈用茶杯挥开他的手指，笑容冷落下来：“你本就是死罪，是我给了你生路，你才能活下来。这份大恩大德，你是不是应当也该报答报答我？”
“你觉得我还会被你骗吗！”宋渊怒道，“来人……唔！”
他的嘴巴被一口破布给堵住，玉如霜打着哈欠从他身后慢悠悠路过。
宋渊又惊又怒，夹杂着丝丝恐惧看着她，嘴里唔唔了几声：你要做什么？！
“嘘。”
宁清窈将如玉的白皙食指轻轻点在自己唇上，清冷眼眸弯起，嗓音清淡，却比任何刀子都锋利，一刀刀割在宋渊心上：
“我说了，今日，我是来讨要你欠下的恩情的，而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话音落下，不等宋渊再有什么反应，他便觉后颈一痛，彻底陷入一片黑暗的昏迷中。
宁清窈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毫无波澜地收回视线，将腰间玉牌朝玉如霜扔去：“去找一下太子，请他行一个方便，我要最后见宋薇希一面。”
“好……诶？”
玉如霜伸出手刚要接，一道黑影便从眼前掠过，将那玉佩给抢走。
她瞪过去，却见是那一直不对付的姜毅。
姜毅顿一顿，解释了一句：“奉命行事。”随后将玉牌抛给窗边的人。
骨节分明的手将那玉牌接住，谢昀慢条斯理地从阳台窗口跨入房中，轻轻摩挲着那玉牌，指节发力，似笑非笑看着宁清窈：“想行方便，何必找他，我比他更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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